《沧海暮天记》
据因果盘的指引,薛心带着有灵已出扈陵五百里。
扈陵西北五百里外早已不是姜国的国土,渡过金沙江、跨进中州国境,面前就是赫连山。
赫连山前后一向是北蛮与中州纷争不断的不定国界,薛心带着有灵停留在此,不知又是意欲何为。
追了近两个时辰,花沐雨的衣衫已经吹得干透。
“她们不动了。我竟然能追上薛圣?”燃灯停在空中,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因果盘。
望向巍峨高绝的日月顶,花沐雨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她是在等我们。”
日月顶上,薛心迎风而立。在她身后,有灵被一团灵气缚在空中,气息奄奄,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再无力挣动。
“你说他们会怎么选呢?”峰顶上只有她自己和一个半昏迷的印偶,薛心对着山风提问,也不知想得到谁的回答。
“我想带你去北蛮,让你带去天谴,让他们的牧场寸草不生,让他们发兵南下。但是不带你走也可以。如果你在此地消散,人间重回隆冬,大江南北颗粒无收,不仅北蛮要南下牧马,其余各国也要饿殍遍野……这样似乎更合算一些。”
她一笑:“怎么样都合算,怎么样都是天意。”
衣带当风,她的身影似乎要在山石间飘然而去。看着那一道剑光自天际而来,薛心再次发问:“你猜花沐雨会不会杀了你?亲手杀了林栉风的未亡人,或是下不去手放你贻害万年,都够让她夜夜难以入眠了吧?”
她五指微动,点点金光落入指尖下的土石中。金光熄灭,飞剑载着燃灯,停在日月顶九尺之外。
灰白的须髯飘动,衣袍鼓满山间的风,燃灯拱手,冲薛心遥遥施了一礼:“凛岳外门弟子燃灯,见过薛圣。”
“你来了。”薛心轻叹,“上次见你时,你不过总角。一晃这许多年,你已经这样老了。”
“您还记得弟子吗?”燃灯问道。
“怎么不记得。”薛心目光慈爱,“三百多年前,我上凛岳,有一个外门童子一边哭一边裁符纸换钱。我见他年纪尚小,又哭得可怜,便将他裁出的一叠符纸点为生生造化符,教他以灵力掷出,就能生成点滴造化,解他燃眉之急。一叠符纸,一共六百一十二张。后来,我还特意找过他几次,关心他还有没有那样哭过,又教给他一些小术法……”
燃灯抬头,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薛心:“您竟还记得这样的小事……这么多年过去,您风采不减当年,而我已经这样老了。”
薛心的眼眸中盈满了笑意:“你御剑而来,所为何事?”
燃灯低下头,拱手道:“弟子为四季之灵而来。”
“你是说她吗?”薛心招手,灵气托着有灵来到她的身边,“想必你徒弟已经告诉过你了吧,当年林栉风死后,你遍寻不到的‘有灵’就是她。”
燃灯恭敬地俯首:“弟子斗胆,请薛圣高抬贵手。”
“这有何高不高抬贵手的。”薛心笑道,“她把自己做成了印偶,执意要等你的弟子回来,我从未干涉过她的选择。”
“那薛圣又为何把她带到此处呢?”燃灯问。
“这就是你们的选择了。”薛心道,“她身为四季之灵,却不肯按照节律消散,使得人间四季失衡,招致天谴。你们是要在此杀了她,还是让她跟我走?”
燃灯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是栉风未过门的妻子,我便算是她半个父亲。为人父母者,怎忍心见女儿受苦。还望薛圣垂怜,将有灵还给凛岳吧。”
“天道轮转,万物有常。”薛心看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叟,目光淡漠,“在天命之中,未曾有过你说的这个选项。”
“有灵的天命就握在薛圣手中。”燃灯问道,“难道天命就无从更改吗?”
薛心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天命是否可以扭转,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燃灯本就佝偻的背脊似乎被这句话压得更弯了几分,但他终于放下拱起的手。
“纵使几番螳臂当车,吾辈始终仍愿一试。”俯视着山顶的薛心,燃灯抬手,身后升起银白的剑气,“请恕弟子失礼了。”
那一瞬间的冲天剑气,竟叫薛心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就在薛心这半步退意中,燃灯起手一剑已当头袭来。
他所用的还是当年外门童子练习用的木剑,然而此时此刻,此一剑却有苍啷啷的剑啸响彻四野。剑势如排山巨浪压向山顶的薛心,竟有几分当头棒喝之意。
这正是凛岳寒山剑法第一起手式,停杯一问。
薛心自然认得这一剑。
她从此前的一惊中回过神来,不怒反笑:“凭你也配来问我?”
面对这气势惊人的一剑,薛心干脆上前半步,朝着剑光直直地迎了上去。
她连术法都不曾用,燃灯的剑却再也斩不下去了。未尽的剑势在薛心的目光中溃散,声势浩大的一剑化作凛冽罡风,反冲向空中的燃灯。
衣襟被罡风冲开,露出胸口嶙峋的瘦骨,然而纵使蚍蜉撼树,燃灯也凛然无惧。
罡风本无实体,却能送鹤入青云。借着这阵罡风,燃灯脚下虚踏,一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二剑,华亭鹤唳!
只听青天中一声凄厉厉的鹤鸣,燃灯持木剑,如失飞之白鹤,自白云间坠落而下。白鹤老矣,然为护雏孤注一掷,何畏搏鹰?
倏忽间千钧已至,薛心仰首,挥手间便是半面金光。
琅琅金石相击,交汇处气劲轰然荡开,吹得日月顶上飞沙走石。
第二剑未果,燃灯丝毫不停,一息之间连斩八剑。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这八剑一剑快似一剑,沙尘中,剑已过而剑影尚存,一时铮铮不断。烟尘未落,燃灯已将薛心逼至八步开外。
薛心手中的金光绞住燃灯的木剑:“三百年不见,我料你有多大长进,原来不过如此。三杯五岳,算总八剑,昔日凛岳弟子使来,无不气吞山河。而今你这又算什么,外门弟子用的烧火棍吗?”
燃灯面色坦然:“薛圣无需再以言语乱我道心。我自知天资平平,三百年蹉跎而过,我风烛残年,心中的执念早就磨平了。”
“凛岳千年传承断绝于此,你竟没有一丝羞愧吗?”薛心问道。
燃灯静静地看着薛心,并没有回答。山风吹过,烟尘渐散,与他对峙的薛心忽然一皱眉:“没想到你于剑术上习得有限,算计一道却是长进不少。”
薛心拂袖,刹那间面前的燃灯残影与烟尘尽皆散尽,露出崖畔外紧紧挤在一柄飞剑上的三个人。三人一剑身上都贴着符纸,符纸上,玄奥的符箓闪着隐隐的金光。
原来燃灯此前的对阵不过是为了将薛心从有灵身边逼退。一旦薛心离开有灵的身边,从一开始就藏身他处的花沐雨立即借烟尘弥漫窜出,撕开了禁锢有灵的灵气。而后燃灯借机抽身,师徒二人便带着有灵,一起趁烟尘未散时离开。
此法不可谓不妙,尤其是有那闪着金光的生生造化符,就连薛心都被蒙蔽了天机,没能察觉并未现身的花沐雨与利用残影脱身的燃灯。
只是……
千丝万缕的金光如覆盆,兜头罩住已飞出日月顶的三人。
燃灯暗道一声不好,三人狼狈滚落,虽然被金符庇护,并未损伤分毫,但金符护了他们这次便化为无形,他们终究是逃脱无望了。
薛心朝着他们走来缓步走来:“用我给你的东西对付我,你怎么想的?”
燃灯握着剑挡在花沐雨和有灵面前:“薛圣,你既然都记得从前,却又为何回不到从前了呢?”
“你说的是什么从前?”薛心淡淡地问。
多说无益,燃灯再次提剑攻来,薛心没了和他玩闹的心思,金光一闪,就将他原地困住。
燃灯像被黏在蛛网上的虫子,薛心并未多看他一眼,直直朝着前方的花沐雨和有灵走去。
“让我看看……”薛心沉吟着,“是了,我还曾教过你一点解除镇印的方法。不愧是我的生生造化符,竟然连我本人都能受到影响了。”
花沐雨起身,手中执剑,挡在了有灵面前。
见她戒备的样子,薛心停住脚步。
“你已经把镇印的解法告诉你徒弟,又让你徒弟争分夺秒传授给有灵了么?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说,“你们争取再多的时间也没用。我教给有灵的镇印,是我后来改过的。被别人封印和自己封印自己,这怎么能一样呢?”
花沐雨也不跟她交谈,提剑刺来。
燃灯尚且不敌薛心几个照面,失去了灵气的花沐雨又能奈薛心何。
薛心躲也不躲,又是一拂袖,将花沐雨送到了燃灯的身边。
“看来今天,你还是要跟我走。”中间再无阻碍,薛心看着靠在碎石上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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