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刘继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王洪用力点头，笑容更加灿烂了。

刘继和李排骨对视一眼，也各自拿出自己的评估表计算起来。半晌，刘继有些泄气地说：“我才二十。”李排骨更是挠了挠头，声音低了几分：“我……十九万。”

刘继不禁自我批评起来：“看来还是我俩不够努力啊。要我说，以后中午那悬崖跳水就别去了，那一个钟头能多找多少石头？得把心思全放在赚钱上！”悬崖跳水是他们俩每天中午雷打不动的娱乐项目，在酷热难当的午间，从高处跃入清凉海水带来的刺激和畅快，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李排骨一听就苦了脸，连连反对：“现在这天气，一天晴就那么毒的太阳，不跳下去凉快凉快，真要中暑的！在山上干活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冒火，就指着那一跳呢。”

刘继想起那灼人的日头，以及跳水后通体舒泰的感觉，也不得不承认：“也是……这鬼天气，确实忍不住想往水里钻。”

李排骨摆摆手，心态颇好：“嗐，咱别跟王洪比。他是劳动模范！咱是普通人，能赚这些不错了，知足常乐嘛。”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瞟向周围那些正为天气抱怨、为收获或喜或忧的队友们，心里暗自盘算：等最后结账那天，瞅准机会……未必不能多“拿”一点。

他下意识摸了摸放在自己带来的那个背包里的小刀。这刀这些天砍灌木、撬石头，用得多了，刃口已经钝了不少，用来悄无声息地划开别人的背包恐怕有点费劲。他有些遗憾这次出来没带更称手的精细工具，不过很快又释然了——真想偷，办法总比困难多。

船舱里充满了嘈杂的抱怨声，大家都在咒骂那场突如其来的雨耽误了工夫，影响了收入。没人知道，在他们中间，正潜伏着一个心思活络的“神偷”，已经开始谋划着如何窃取他们辛苦换来的劳动成果。

刘继自然无从知晓李排骨脑中那“宏伟”的窃取计划，他心头萦绕着评估表的数字和与王洪的差距，有些烦闷，索性独自踱到船舷边。

海上的雨并未停歇，风浪反而更大了些，墨色的波涛汹涌着，不断拍击船身，激起冰冷的咸湿水沫。一个水手穿着雨衣匆匆跑过，看到他立刻喊道：“喂！别在这儿站着！风浪大，太危险了，快回舱里去！”

刘继只好缩回船舱内部。他无心立刻回嘈杂的住舱，便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乱走。不知不觉间，他走过一处装潢明显精致许多的区域，一扇虚掩的门后，似乎是一个小型客厅模样的房间。他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无人，陈设典雅。墙上挂着一本挂历。他百无聊赖地随手翻看挂历上的风景图像，目光扫过日期，忽然注意到旁边一行小字标注着今天的节气——立秋。

“立秋了……”他喃喃自语，心里盘算着，“还有二十四个秋老虎呢，还得热上一个来月。”

翻挂历的时候，他想起他已经逃离监狱一个多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呀，不知道深圳那边是不是已经恢复供电了？老黑的那条破船，修好了没有？还能不能照计划去美丽国？种种思绪纷沓至来。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走廊忽然传来清晰的谈笑声，而且正越来越近。刘继心里一慌，在这种明显是高级船员使用的区域被撞见，总免不了被盘问甚至驱赶。他急忙闪身，躲进房间最内侧一个昏暗的角落，厚重的窗帘和一件家具恰好形成了一个视觉死角。

门被推开，灯光亮起。进来的是郭海洋和芦苇。两人似乎刚从哪里回来，说说笑笑，气氛亲昵。郭海洋的手非常自然地环在芦苇的腰间，芦苇则微微侧头听着他说话，脸上带着一种刘继从未见过的、轻松又妩媚的笑意。

刘继在暗处看得眼睛都直了，内心震惊：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他从背后打量着这对男女，因为两人身高相近，几乎没有落差，那并立的背影在他看来，缺乏一种情侣间常见的和谐与依赖感。

那两人在房间里低声交谈了几句，郭海洋亲昵地蹭了蹭芦苇的额头，芦苇笑着轻推了他一下。两个人卿卿我我地秀了一会恩爱，就离开了这间房，灯光熄灭，房间重归寂静。

刘继这才慢慢从阴影里挪出来，心情复杂地溜回自己那拥挤嘈杂的底层住舱。他爬到自己的下铺，直挺挺地躺下，闭上眼假装睡觉。

他的上铺一直空着，成了他们堆放杂物的地方。他把自己的背包和杂物都放在上铺，李排骨和王洪也把一些杂物堆放在上铺。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汗味、海水的咸腥和男人的体味。

刘继躺在床上装睡，心里却无法平静。他回忆起和芦苇那不多的交集。那天，卢乔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神情有些冷淡的女人过来，介绍说：“这是我姐姐芦苇，会计，来跟你核对一些数据。”

之后几天，芦苇确实和他呆在一处，仔细核对着账目数字。她很专业，很认真。再后来，她就很少出现了。而卢乔则开始亲自指导他如何修改那些关键数据……“把假账做得天衣无缝”，卢乔当时自信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芦苇这位专业会计的“功劳”？

如今，卢乔尸骨未寒，她生前信任和依赖的姐姐就这么快和她生前的男友如此亲密无间？卢乔若是地下有知，该有多么伤心！

刘继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感慨，更多的是对卢乔那早逝生命的深切怀念。那个可爱、漂亮、总是充满活力的小个子女孩，曾经那么鲜活地在他生命里出现过，带着狡黠和热情，怎么就突然死于非命，香消玉殒了呢？世事无常啊！

雨下了一天，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太阳又火热地炙烤着这座火山岛。

火山坡上，前日的雨水与深厚的火山灰混合，形成了粘稠泥泞的沼泽。队员们穿着高筒雨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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