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已是个有经验的父亲了，能轻巧地托起婴儿更换尿布。他不止一次地想，若还有尿不湿该多好，丈母娘也就不必日日辛苦搓洗尿布了。

每当想到孩子们要在这个无电的环境中成长，他就不免为他们感到难过。这样的生活，用“艰难困苦”来形容也不为过。

糖糖出了月子，便接手了洗尿布的活。她提着一桶尿布，走到村前的泉水边清洗。这眼泉水自地底涌出，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即便在冬天，女人们在此洗衣洗菜也不觉得冻手。

这个泉眼非常大，六七个人围在这里洗涤也不觉得拥挤。村民们自发形成了默契：洗菜的人在上游，洗衣物的在下游，如此便保证了饮用水的洁净，而稍下游处洗涤也不会造成妨碍。糖糖总是先仔细清洗两遍尿布，再特意走到上游，打两桶干净的泉水回来做最后的漂洗——她要让宝宝用的每块尿布都干干净净。

春天来临后，刘继又去工地帮忙了几天。他协助改装了车辆，随后与崔大牛、李排骨一同押车去运水泥。停电两年多，水泥的保质期早已过了，但崔大牛总有门路找到一些保存完好的水泥，勉强维持着工程的运转。

水泥厂的最后一车水泥被他们运走了。厂长站在厂门口，不无感慨地说：“从今天起，这儿就正式关门大吉了。”

崔大牛一听，顿时愁容满面：“这以后没有水泥，我还怎么建房子？”

厂长倒是很淡定，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可以打土砖啊。我之前在附近城市的古村落里，就见过有人专门用土砖修老房子，那手艺现在又能派上用场了。”

刘继在一旁听得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们江西人连这么原始的技术都保留着？简直太适合回归原始生活了！”

厂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别动不动就‘你们江西’。哪个省没几个古村落？维修老建筑用的不就是这些传统手法？你这是地图炮乱开。”

崔大牛没再接话，只是闷着头不说话。他以前也见过别人维修古村落，工序繁琐、耗时费力。他不禁忧心忡忡：没有水泥，现代建筑就搞不成了，难道真得去学修建古建筑的老手艺？

回到工地，刘继默默将发电器从货车上卸下，重新连接回发电机上。但好景不长，这批水泥很快也用完了。自那以后，崔大牛再没能找到像样的水泥，更别说能用于施工的了。

刘继和李排骨的发电机，终于彻底停止了轰鸣。李排骨把发电器拆下来，重新装回那辆从深圳弄来的豪车上。闲下来的日子，两人时常带着老婆孩子，去街上转转、去集市逛逛。

赶集这风俗，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人们的生活中——大家定期聚到某几条街上，摆开摊子，以现金易物，热闹非凡，仿佛时光悄然倒流。

汽车厂一带人口密集，居民收入稳定，吸引了不少小商贩前来赶集。厂区附近通常两天一集，而镇上街道则是五天一集，已然形成了一套新的生活节奏。

刘继虽已不是头回赶集，却仍觉得新鲜有趣。集市上商品琳琅满目，木凳竹席、扁担木桶、木脚盆等传统物件重新出现，琳琅满目。可刘继看着这些，心情却有些复杂——想到家里轻便的塑料盆、塑料桶迟早要被这些笨重的家伙替代，他就高兴不起来。但塑料终究会老化碎裂，被竹木器取代，似乎已是无可避免的命运。

李排骨倒没有他这般多愁善感，走在集市上如鱼得水，看什么都津津有味。他对这样的墟市再熟悉不过——曾几何时，他就是在这儿和同伙靠摸人钱包度日。如今他有钱了，早已看不上那点小钱。更何况，妻子惠惠早已跟他“约法三章”。

他还记得第一次把五十万元交到惠惠手里时，她认真地说：“以后就不用偷东西了，我们有钱了，是体面人了。哪有富豪还做小偷的？被抓到多丢人。”她说这话时，脸上那副“亿万富婆”般的神气，让李排骨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发笑。但他心里明白，能让妻子感到富足安稳，才是一个男人最大的骄傲。于是他答应了她这个“无理要求”，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如今他第一次像个真正的富豪一样逛街，不用再盯着别人的口袋，不用算计那点可怜钱财。他可以挺起胸膛，像个爷们一样走路。可正当他意气风发之时，人群中一个警察的身影让他瞬间怂了。他下意识低下头，匆匆穿过人群，直到看不见那抹制服蓝才长舒一口气。定了定神，他又恢复成一个普通的赶集人，陪着妻子挑选物品。

刘继买了一床竹席。他在丈母娘家睡过这种席子，深知在无电的夏天，江西竹编席子带来的丝丝凉意有多么珍贵。它不如空调凉爽，却自有一种自然的舒适。

如今的刘继，就像一个地道的江西人，过着朴实的生活：白天砍柴挑水，夜晚抱着妻儿安睡。他的妻子刚生完孩子不久，而李排骨的妻子又怀上了——李排骨即将成为三个孩子的父亲，整日忙着照顾月子里的妻子。孩子们在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的呵护下一天天长大，在这个渐渐适应了无电生活的世界里，缓慢而坚定地生长着。

郭海洋又去了几趟武汉，却始终找不到刘继的踪迹。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消失得如此彻底。屡次往返之间，他对东湖周边的几家宾馆已异常熟悉。

夜晚，他独自站在宾馆窗前，望着外面黑沉沉的世界。零星烛火在黑暗中微弱闪烁，仿佛随时会被吞没。他不由得感慨：不过四五年光景，世界已彻底习惯了无电的生活，迅速退回到一种近乎农耕时代的节奏。

这趟武汉之行又是一无所获。妻子和小舅子却一再催促他寻找刘继、追问飞龙石的下落。郭海洋越来越怀疑：那块石头，真的如此重要吗？

另一边，李排骨的父亲不知从哪弄来一块菜地，每日挑水施肥，忙得不亦乐乎，还叫上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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