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宜》
臻宜被他近距离盯着,满脸不自在:“魏小将军若不信我,就当臻宜没有讲过这番胡话。”
“我信。”魏砚山微向后仰,将那叫臻宜不安的目光也挪开几寸,“只是不知郡主的说法可有来由,若那人并非太子,又会是谁?”
“我没证据,仅凭自己亲眼所见而已。”臻宜摇头,“至于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亦不知晓。初见他与太子殿下一般相貌时,臻宜自己也十分诧异。”
魏砚山定定地瞧着她:“若是易容得精湛,仿个九成相似不难。”
臻宜开始迟疑:“……倒不像是易容。”
她知道易容这一回事,还是因某次太子宫里来了个十分眼生的宫女,正跪在闻炎熙身前向他禀报。臻宜来寻闻炎熙时听见那宫女竟是一口低沉的男子嗓音,忍不住睁大了眼。
闻炎熙以为她受了惊吓,急忙哄她,告诉她这是他的手下,只是不便露出真容,因此易容入宫行走。
臻宜这才知晓世上竟还有这般手艺。只是那人作宫女扮相虽然足以以假乱真,臻宜离得近却能看出他面上不自然的细节,因此觉得易容之术不过如此。
闻炎鹤……他的脸与闻炎熙完全一样,绝不是寻常易容术可轻易做到的。
只是臻宜自己存了几分私心,她到底不能完全信任魏砚山,才故意装出自己也懵懂不知的模样。
魏砚山见她犹豫,似乎拿不准自己说出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也不在意。
他岔开话题:“听灵泽说,她见你被困在悬星阁上才得机会将你救回?”
臻宜道:“掳走我那人,将我留在悬星阁上就离开了。”
她这句可是毫不掺假的大实话!
魏砚山道:“那人为何会将你带去那里?”
“……他原是想带我去高处,威吓、逼问我一番。”臻宜的谎扯起来便愈发流畅,“或是想试探我是否知晓魏家的事罢?可后来他似乎有旁的任务去做,将我留下便匆匆离开了。”
“若不是侥幸遇到那位好心又会武功的姐姐,恐怕我今夜要被冷死在上头。”小郡主眼睛本就水汪汪的,看着极是可怜,“对了,我醒来还未有机会向她道谢。”
“那是我妹妹灵泽。”魏砚山若有所思,“她先前在京城待了一阵子,你们兴许在宫中曾有机会碰见。”
臻宜正悄然装着无辜可怜的情绪猛地一滞,天衣无缝的神情在魏砚山面前差点露了馅。
他妹妹魏灵泽?
岂不是那位……传闻中骄纵跋扈、嫉妒成性的新任准太子妃?
说起来,叫臻宜最初下决心要离开皇宫、离开闻炎熙的缘由,正与这位京中颇负盛名的将军千金相关。
从前臻宜的确曾在御花园撞见太子与魏家千金相会,那时魏三小姐打扮得光艳动人,只是妆容浓艳衣饰华美。臻宜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开,因此并未看清魏灵泽原本的相貌。
若能认出悬星阁下经过的人是魏灵泽……或许臻宜情愿在那高处多冻上一晚。
“怎么了?”见臻宜眼神有些呆滞,魏砚山道,“你若想见她,我待会叫她过来。”
灵泽与她是年纪相仿的女儿家,或许会更有共同话题。
“不……”臻宜急忙阻拦,“魏三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如此草率便见她?”
“莫非你还想焚香斋戒一个月再见她不成?”魏砚山浑没想到她心中的魏灵泽是那般恶劣印象,还当她只是过于心细,“横竖你今夜要搬去我院里,不多时自然会见到的。”
臻宜:“……等等。”
外头恰好有人来寻少将军,魏砚山起身拔步就走,将声息微弱的臻宜转瞬抛在房内。
臻宜欲哭无泪。就连青流青玉两姐妹进来陪伴,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致。
*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是应当高兴些?”
闻炎熙进门时,就见弟弟静静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却不说话。
太子叹了口气。
“你未免太狂妄了。魏家人别的本事没有,武学上的境界却是不可小觑。你竟敢独自一人夜闯魏宅,却不安排人手接应。”闻炎熙站在他床边,“这回轻敌中了毒,总算知道他们家的厉害了罢。”
床上那人分明醒着,却静得如同没有丝毫呼吸。
须臾,闻炎鹤才冷笑,哑着声音开口:“魏家有个擅用毒的女儿,不知殿下可还敢娶她作枕边人?”
闻炎熙淡淡道:“倒是多亏了你。”
若非闻炎鹤此番拿命试探了出来,他竟不知道魏桓的女儿还会这一手剧毒和暗器。
昔日只知魏灵泽会用鞭子,只是她使得不算厉害,武功看起来甚至不如太子自己。
闻炎熙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前儿他吩咐闻炎鹤打探城中睿王与魏家等人动向,却没想到闻炎鹤出门一天一夜都不见人影。
唤了影卫去寻,也无分毫消息。
闻炎熙这才察觉情况或许不对。闻炎鹤身份非同一般,若无父皇或他首肯,并不能肆意离开一整日而不知行踪。
派人暗中四处找寻,才终于在闹市边缘的一处死胡同中发现了中毒昏迷的闻炎鹤。
“魏家一向学的是招式强横的武术,却没想到用毒也如此精妙,若非你内功深厚,可封锁心脉,只怕影卫发现的便是你的尸首。”
难得有机会在嘴上占个利索的机会,闻炎熙自然不会放过。
“真说起来,你还需感谢臻臻。”
闻炎熙忽然话题一转。
闻炎鹤躺着面无表情,心中却已暗自绷紧。
太子这话……莫非发现自己偷藏了臻宜一事吗?
“这毒渗入血液便发作得霸道,原本不能轻易拔除干净。”闻炎熙垂目看着虚弱的弟弟,“所幸先前以臻臻鲜血所作的药丸还备有几颗,给你服了一半,果然大有裨益。”
“好生休养罢。”太子临走之前撂下一句,“本是不日将要回京,如今不得不因你伤情再耽搁几天了。”
闻炎鹤闭上眼睛,听如未闻。
待太子殿下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床上那人才复睁开眼,艰难地披衣坐起。
闻炎鹤驱动手中密香,不多时便有两个影卫前来无声无息跪下,均是衣着遮蔽严密,看不出相貌的精壮武人。
“将她从悬星阁带回来。”闻炎鹤冷淡吩咐,“避开太子人等,不可泄露一丝一毫。”
二人领命而去。
闻炎鹤垂眸看着自己掌心,那上面有一道断痕深刻、蜿蜒错折的命线。
天官曾说他有命煞,不宜久待皇宫以免影响气运。皇帝将天官之语奉为圭臬,听此言,便毫不犹豫留下长子立为储君,普天同庆。
而他,被送进影卫楼中隐藏皇子身份,日以继夜地吃苦受训。
自出生起,两兄弟就是这样过的。
若非父皇多年无子,待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对双生儿还留有几分慈爱,恐怕他连“闻炎鹤”这个名字也不配有。
毒痛在体内爆发的瞬间,闻炎鹤心里想的是……就此死去也不可惜。
或许只有父皇会感到惋惜罢?冒如斯风险留下他、培养他,到最后却没派上多少用场。
也或许闻炎熙会稍稍想起他几次。二人毕竟是同胞双生,血脉相连,闻炎熙幼时中了蛊毒,发作时他遥在影卫楼中,全身也会一起隐隐作痛。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受罚时,闻炎熙是不是也一样会觉得痛苦。
闻炎鹤那夜以一敌二,本还能应付得来。一直未出手的魏桓大儿子忽然加入,才叫他难以招架,不留神中了魏灵泽的毒镖。
伤口细微,却有股灼烫的痛,瞬间如浪潮席卷全身筋脉。闻炎鹤心知不妙,当机立断反身便走,好不容易甩开了魏家人的追击,却来不及赶到悬星阁。
自己还不能死呢……
意识彻底陷入昏迷之前,闻炎鹤脑海中最后一个片段是山崖之上仰望明月、满脸憧憬的臻宜。
总要把她从高悬处送下来,再殒命不迟。
*
臻宜最终,还是搬进了魏砚山的院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臻宜满心不愿却无计可施,毕竟就连魏砚山自己的妹妹也被督促要搬去同住,拖了一夜,还是被家里最威严的哥哥勒令立刻过来。
魏砚山的院落宽阔却空旷,只有一处小石几与空地上立的几个木桩子,乍一看,还有几分简陋寒酸之感。
这叫自小在宫中见惯玉阶彤庭、画栋飞甍的臻宜好不习惯。
魏家人倒是习以为常。家里除了魏灵泽的住处布置细致些,他们两个常年不着家的男人,居所布置都以简单方便练武为要。
青流青玉领着臻宜往东厢走,臻宜站着不肯动:“我去那头也可以。”
她指的是距正房最远的那一间。
青玉哭笑不得:“臻宜小姐,那边是待客的厅堂,怎么睡得了人?”
“旁边不是还有一间小的?”臻宜去抱青流手里的一卷锦被,“实在不行,我睡长椅上凑合凑合。这儿统共就三间大房,哪里分得过来?”
魏砚山自己占着主房,两间厢房一人一处,臻宜自然是无处可去。
她要抢,青流只好由着她,依旧跟在臻宜身边劝:“那间小房是给下人备用的,许久没有住过人,极狭窄,小姐还是去东厢吧。”
臻宜手里抱着被卷,把她眼前的视野都挡了大半。但她仍然坚持不懈:“不了!我个子矮,睡小房间正正好!”她才不要与魏家人住得那么接近。
魏砚山回来时,就见一卷被子正努力朝着院门方向进发,甚至前行时还有些微摇晃。
他长臂一伸便将臻宜的被子提开:“去哪?”
青流在旁答道:“小姐说房间不够分,她不好意思占一间厢房。”
魏砚山:“衡山睡我屋里,你去东厢。”
他体型高大,往臻宜面前一杵像拦了座山。可臻宜不想听他的:“那我去西厢。”
“来者是客。”魏砚山岿然不动,“我们魏家没有叫贵客住西厢房的礼数。”
不顾臻宜反对,她的东西全被魏砚山拎去东厢房了。
“郡主是自己走,还是……”魏砚山站在臻宜面前,彬彬有礼地问。
臻宜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气得脸都涨红。
目送臻宜自己跑进了东厢,魏砚山才对两个武婢道:“既先前是你们护侍过,更熟悉她的情况,如今便还是你们来罢。”
青流青玉抱拳领命。
“她的体质,你们大约也知几分。”魏砚山冷声道,“此事不寻常,若在外要留神,莫出纰漏叫人发现。”
青流闻言有些诧异:“主子,臻宜小姐……能随意外出吗?”
“人总关着也不是个事儿。”魏砚山答得轻描淡写,“横竖太子南巡将结束,这两日便会离开岳阳。”
想了想,又道,“若她想出去,必须我在场再定。”
二女应下。
臻宜尚不知魏砚山三言两语便定下他自己的专行大权。跑进东厢房后,臻宜才发现这房间内处处细致,很符合女儿家的生活习惯。
“小郡主可还喜欢?”魏灵泽倚在门边笑吟吟问,“不知郡主喜欢什么样的,灵泽便按着自己心意帮你收拾了。”
回头见是她,臻宜吓得直一哆嗦。
魏灵泽:“……”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嘴角是向上微翘的没有错。
她长相有这么凶神恶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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