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撞巨星》
鼎和居,潇湘厅。
老任左看看,左边脸色如铁,右看看,右边吊儿郎当。
想他的年纪是这两个人的总数,在这两个年轻人面前,竟然手足无措。
老任拿出自己的见面礼:“小文,听你妈妈说,你是做音乐的,我以前是做记者的,我们两个的职业,也算有共性。这是一只便携录音笔,我想你来灵感的时候,一定会需要它。”
老任讲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文一越面前。
文一越:“我不需...”
胡逢宴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文一越,他双手接过老任送的书:“文一越,快谢谢任主任。”
老任忙说:“我已经不在电视台了,你们喊我任叔叔就好。这位是...”
胡逢宴自我介绍:“我是文一越的干哥哥兼经纪人。”
文一越横了他一眼,谁把自己签给他啦。
上菜后,胡逢宴和老任边吃菜边扯溪山市的城市发展,文一越每次想开口,都会被胡逢宴用肉堵住嘴。
吃得差不多,胡逢宴使唤:“文一越,跟任叔叔喝杯酒吧。”
我跟他?做梦。文一越目光如刀,老任尴尬地说:“应该是我敬小文,小文是青年艺术家...”
吧啦吧啦。
胡逢宴的手指在桌子底下飞速地敲着字:“是不是想我把高中的事告诉你妈?”
文一越冷笑,胡逢宴真的以为能拿自己高中做过的事拿捏他吗?只要他不想被拿捏,胡逢宴就算那他性命要挟,他都不会屈服。陪他玩,他还当真了呢。
两人是开车来的,饭店离槐花巷不近,两人只能开车回去,文一越没驾照,胡逢宴要开车不能喝酒,这酒只能文一越来陪。
酒是胡逢宴带的红酒,倒入杯中,是血一样的液体,文一越巴不得这是老任的血。
“你跟我妈怎么认识的?”
终于提到这一茬了。
老任手捏着袖子,端起酒——
“我跟圆圆...”看到文一越要杀人的眼神,老文立马改口,“我跟文老师,我们是在公园散步的时候认识的。文老师为人热情大方,很快就吸引了我。”
文一越:“你也未婚?”
老任:“我...”
“啧,文一越!”胡逢宴出来唱红脸:“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改?跟谁都这样,别人非得惯着你?”
“我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
老任没想到两人会在饭桌上吵起来,后背不自觉收紧,胡逢宴和文一越对视一眼,示意时机已到。
文一越装模作样地用手掌扇风,“算了,你们长辈有自己生活,反正我早晚会被我妈踢出家门,不该干涉你们的事。”
老任忙语重心长地劝道:“小文,能不能这么想,叔叔虽然有过家庭,但我对你妈是真心真意的,如果能和你妈妈发展下去,以后我也会对你视如己出。”
“切。”文一越冷笑一声,“我对谁给我妈献媚没兴趣,别瞧着她孤儿寡母有稳定收入骗她就行。要不是撞上了另一桩事,我才懒得见你。”
老任没想到还有另一桩事等着自己呢。
“另一桩事?”
“陆弥,认得么?”
陆弥十八岁出道后,连唱十七首ost,代言拿到手软,溪山的几个大商场全挂着她的海报,当年她衣锦还乡,电视台好不容易约到她的访谈,怎么可能不认得。
不夸张地说,这个时代,只要会上网,不可能不认识陆弥。
老任确认道:“哪个陆弥。”
文一越:“唱歌的那个。她是我朋友,你应该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听说当年她去过你们电视台做采访,采访稿为什么没发出来?”
老任抿了抿干涩的嘴巴:“小文啊,这个采访被压,在台里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无非是稿子没写好,上头不让发。你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不。”文一越摇头道,“以当年陆弥的火爆程度,接了台里的采访,你们电视台应该烧高香庆祝。”
文一越把黑脸唱到了底,胡逢宴见老任开始坐立难安,为他倒了杯茶:“任叔叔,我们是陆弥的朋友,对她的去世非常不理解,您如果知道什么内幕,请不要隐瞒。”
文一越双眼紧盯老任,没注意胡逢宴话里的诚恳,倒是老任,听出了几分真心。
“小胡,这个啊,陆弥跳楼,我们电视台也做过专栏跟踪,甚至采访过她家人,但确实获得的信息不多。我们知道的,和你们知道的是一样的。陆弥有多年抑郁史,她肯定是撑不下去了。”
突然一巴掌拍到了桌上,碗筷噼在余震里里啪啦地响着。
文一越和老任同时一激灵。
胡逢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就算她有抑郁症,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跳楼,肯定是有什么人刺激了她。”
老任也察觉到了,他们是想要陆弥家人的联系方式。但处于职业素养,他无可奉告。
“一个年轻的生命陨落,我和你们一样惋惜。但——世上这样的事,难道还不多么?”
文一越也被胡逢宴突然动怒吓到了,不是说好他来扮黑脸吗?胡逢宴怎么还抢戏?
文一越和胡逢宴都明白,沉默背后,通常伴随着巨大的信息量。
文一越害怕两个人闹得太过火,老任告到文书记那里去。他握住胡逢宴拄在桌子上的手,“他可能真的不知道。”
胡逢宴咬着牙关,目光凶戾,眼里的血丝完全不像是能演出来的。就在这一瞬间,文一越觉得,胡逢宴似乎比自己更在意陆弥的死亡。
所以...陆弥撞见胡逢宴那夜,胡逢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一越在胡逢宴耳边说:“别逼得太紧。”
胡逢宴深吸一口气,五根手指插进头发里,忍了一会儿,对老任赔礼道歉:“任叔叔,对不起。”
老任大度地说:“没事,没事,都能理解。”
三人走出饭店,老任低头用手机叫车,文一越路过他:“您是打车来的?”
老人说:“对,我退休以后,没要台里派的车,平时都是自己骑自行车出行,正好加强锻炼。”
文一越说:“我们送你回去吧。”
老任看着文一越:“我跟你妈妈的事...”
文一越的心思全在胡逢宴刚才的表现上,他单手插兜,“我妈高兴,我怎么都行。”
胡逢宴把车开到路边,按了下喇叭,文一越和老任走上前,坐进后座。
文一越的视线落在胡逢宴掌着方向盘的手上,他手背上的筋脉一直绵延到小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胡逢宴的脑海被一些凌乱的声音充斥。时而是咚一声,时而是邦一声,人从二十几楼的高空下坠,究竟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他没听过。
可是他听过另一种声音,那是弱小的猎物被折磨发出的沉默。
胡逢宴觉得自己今晚失态,打算喘口气,换个心情,开车窗时,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一辆可疑的车。
离红灯还有三秒,明明能过去,胡逢宴却故意停了车,后面的车也停了下来,甚至没有按喇叭催他。
胡逢宴敏锐地意识到这车在跟踪他。
不过,到底是在跟踪他还是在跟踪老任,就不得而知了。唯一能肯定,是一肯定不是冲文一越来的。
文一越在后座小睡了一趟,起来发现还没到老人家,他去查看导航,发现胡逢宴关了导航。
“胡天王,我们是不是在兜圈子?”
“睡你的觉吧。”
老任握紧了扶手,后背全是冷汗,却一言不吭。
胡逢宴已经围着体育馆绕了好三四个圈子了,但老任没有提出丝毫异议,他肯定后面跟踪的车辆是围着老任来的。
胡逢宴在国外上学玩得最野的那年,如果不是胡建山阻拦,就被拐去当职业赛车手了,甩掉后面那孙子,对他来说手拿把掐,但这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他兜圈子真正的目的,是撬开老任的嘴。
他也不提醒,而是把驾驶模式转为“运动模式”,趁黄灯熄灭,突然猛踩电门,车子冲到马路对面,后座二人同时向前扑去。
文一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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