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是虫族，而且是一名高等虫族。

雪砚轻轻眨眼，再睁眼时，不远处那双冰蓝色的复眼已经恢复了人类眼睛的模样。

黑市内置的全息广告还在大声播放。在那名高等虫族摘下面具的同时，属于虫族的可怕精神力瞬间向外倾泻，这片休息区里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SSS级的精神力压制下，刚才交谈的两人感觉自己快要死过去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地嗫嚅：“联盟公告里面不是你们虫族先……竟然隐瞒了真相吗……不对，不对，这里怎么会有高等虫族……！”

明明拥有健硕的身躯，他们却抖得跟筛子似的，显然是害怕得不行。

不过害怕的人里面不包括雪砚。他盯着那双冰蓝色眼睛看了几秒。

这名高等虫族乍一看像个斯文温和的学者，但那双眼睛昭示着这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昨晚在星网上搜到的介绍忽然浮现在脑海里，雪砚很轻地抿了抿唇。

——虫族，尤其是低等虫族的外形千奇百怪，八成以上是虫类的模样。这些虫族内部有着类似蚁群蜂群的社会形态和等级制度，低等虫族听从高等虫族的指令，所有的虫族都臣服于虫母。

可惜，他们已经失去虫母多年，哪怕还有高等虫族在，也和丧家犬与疯狗没什么两样了。

比起称呼他们为虫族，人们更喜欢把这些虫族叫做异种，这些家伙是毫无理智的疯子，是无法停歇的杀戮机器。

第一次看到传说中人人避之不及的高等虫族，雪砚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想摸一摸那头银色长发。

雪砚蜷了蜷指尖，安静地收回目光。在他垂下眼的下一秒，那名高等虫族倏然看向他的方向。

锁定雪砚的那个瞬间，那双冰蓝色眼睛再度变为复眼的模样。

——柔弱纤瘦的青年被宽大的斗篷笼罩，修长的小腿包裹在猎装的轻薄布料下，勒出几分肉感，线条利落又漂亮。

青年安静坐在角落里，和黑市的氛围格格不入。他露出的半截下颌莹润如玉，淡色的唇轻轻抿着，让人忍不住想象唇肉变得红润的模样。

高等虫族站在原地，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本该是虫族最厌恶的弱小模样，但男人盯着眼前这个遮挡了模样和气息的人类，心绪竟然变得乱糟糟的，灵魂颤动着叫嚣想要靠近。

这么瘦……也不知道成年没有。一直坐在角落里不说话，难道是身体不舒服？而且身边还没有人保护，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男人忍不住在心里为藏在斗篷里的青年担忧，繁杂的思绪一闪而过，连倾泻的精神力都无意识收敛了许多。

这样奇怪的状态前所未有，虫族呼吸沉沉地往前走了两步。可不等他走到青年身前确认情况，巡逻的机器人已经发现了这位可怕的高等虫族，开始撕心裂肺鸣笛：“警报——！警报！！检测到虫族！警报！有危险入侵！！嘎——！”

银发虫族侧过头，指尖微动，那吱哇乱叫的机器人就嘎的一下冒着黑烟没声了，变成废铁倒在地上。

角落里的雪砚盯着报废的机器人看了两秒。还没移开视线，一个棕发的年轻男人就急匆匆跑过来，雪砚认出那是佣兵介绍过的黑市负责人的儿子。这棕毛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极光佣兵团的那几个佣兵也跑了过来，场面顿时变得乱糟糟的。

棕发男人看着不知道怎么就跑到黑市的高等虫族，天都快塌了，颤颤巍巍地挤出笑容开口：“军团长阁下，日安，请问您来黑市……”

军团长？

雪砚无声重复这个名词，白皙的指尖在沙发上敲击几下，在几个佣兵焦急寻找的目光里撑着扶手慢慢站起来。

而棕发男人那句话落下，远处的人群已经彻底骚动起来，纷纷畏惧后退。

“虫族……军团长？！”

“我靠，我认出来了！是第三军团长，那个疯子！”

“嘘！被听见你就没命了！”

棕发男人示意顾客们后退，苦不堪言地上前：“军团长阁下，您……”

男人没有搭理这些人类，那双冰蓝色复眼冷戾可怕。他重新看向休息区角落，但刚才那个柔弱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刚才果然只是癔症吗？

烦躁和急切顿时占据了虫族的所有情绪。这种烦躁从前几天就开始了，就像是没能找到宝藏那样焦躁，而这种情绪在此刻达到顶峰。

砰——！

强悍的精神力炸开，用于分割区域的S级合金材料轰然碎裂，被挤压成粉末的墙壁碎屑漫天飞舞，黑市差不多变成了废墟。男人的右臂无法控制地变为锋利的银色肢体，地板也被切割成碎块。

棕毛顾不得自己的不合法产业会不会被发现了，哆哆嗦嗦拨打了联盟求救热线。

联盟军部的身影很快通过全息投影出现在这片废墟里。棕毛大喊：“是这样的我们不是星盗不是走私犯我们有依法纳税……救命啊！长官们请帮忙劝劝这位虫族阁下！”

“什么虫族……”热线电话对面的士兵原本以为只是发狂的低等虫族，定睛一看，就看到了某位银发蓝眼的虫族军团长。

士兵：“……”

“菲洛西斯阁下……”士兵猛擦额头冷汗，一边往后疯狂挥手呼唤其他人，一边胆颤心惊地劝阻，“请您冷静一些，不要恐吓联盟公民，这毕竟是虫母留下的协议……”

看到聒噪的人类，虫族眼里的冷漠更胜。他在混乱的人群扫视几圈依旧没有找到刚才的身影，烦躁开始化作尖锐的痛苦，精神力也变得紊乱起来。

“菲洛西斯阁下，如果您……”

不等士兵把话说完，高等虫族就漠然地瞥了全息屏幕一眼，随手撕裂通道离开了黑市，徒留一地震惊的人类。

……

雪砚站在乱糟糟的废墟和人群之外，看到了那名虫族手臂变化和攻击的模样，也听到了虫族离开后人群的议论。

他的目光停留在虫族刚才撕裂空间离开的位置，对高等虫族的情况有了新的了解。

强悍，冷漠，不近人情，以及……在持续承受痛苦？

鸦羽般的睫毛颤动几下，雪砚难得不太确定自己的分析结果。

“阁下，阁下……？”格雷喊了雪砚几声，“您还好吗？”

雪砚回神，摇头：“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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