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谋朝令半谋君》
皇帝点头,又走向殿内。
半刻后,一名律风卫前来回禀。
“回陛下,机械船已经靠岸,于其上发现了一奏本。”
奏本交给单徳呈上。
皇帝只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有官员见奏本破烂,主动道:“陛下,这奏本破烂,还请让臣等整理一番。”
于是,官员们开始辨认内容。
奏本被水湿过,又被刀剑刺得破烂,字迹模糊不清,费了许久,才终于辨出内容。
由兵部尚书道:“回陛下,奏本乃凌华郡主所书,言其检验了机械船的看守,以及逃避暗杀……”
内容被念出后,众臣面色古怪起来。
奏本无需递交通政司等部,不用备副本,也不必告诉上级官员,由本人或专司此职的官员送到协和门。其内容在皇帝批示、公布前无人知悉,具有很强的保密性。
此奏本,若是郡主送至御前后,得了皇帝首肯,再去行事,满朝文武都无话可说。
但是现在嘛,可是先斩后奏了!
把皇家威严放在何处?
孟倚故明白这应当是皇帝做的,他道:“郡主远在渌南,身边正是遇刺缺人保护,渌南司此职的官员便是可信,能代送奏本,速度只怕也赶不上机械船;而若她能在行事前亲送到协和门,也就不必行事了。”
有人附和:“是啊,事急从权,无人可信、无法先行一步,就得本人亲送,实在难做。”
也有人幸灾乐祸:“郡主还真是了不得,都敢藐视天威,先斩后奏了!”
其实藐视与否,端看皇帝能不能大度容忍。
皇帝不忍,才是藐视天威。皇帝若是忍了,臣子们会感到感动,称赞其乃仁君、心胸宽博。
反正一张嘴,随着风向说即可。
而奏本的真实性,无人去质疑。
郡主确实功大于过,看守机械船的疏漏也确实存在,因她而发现。
谁能说若郡主死,罪行被掩盖一半后,对百姓的危害不会更大呢?对于机械船的偷窃,现在明明有了很好的理由去防止产生后续影响,那么当然要以百姓为重。
现在有一个奏本做台阶轻放她,拆台者会显得古板固执思维僵化,并有公报私仇的嫌疑,还会得罪皇帝,没有傻子去干,能说的就只有提醒皇帝:她在藐视你。
皇帝作为操纵者,自然不会被挑拨,最终下了定论。
“凌华郡主在渌南省查案,发现诸多不妥与罪行。如机械船的看守存在多处疏漏,许家豢养暗倡,官吏收受暗倡等。也因此,其在渌南省屡次遇刺。”
“为深入探究机械船看守的疏漏,及逃脱刺杀,凌华郡主以身入局,暗取机械船直达平津。至此,不但给朕带来了渌南省众案的具体消息,还检测出机械船看守的疏漏,并提出具体方法补缺。”
“只是机械船乃军事重物,凌华郡主检测方式太过粗陋,很不可取。”
“可凌华郡主为此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其一片为国为民之心,朕心甚慰,当功过相抵。念其伤重,赐千年人参两根,千年灵芝……”
皇帝赏赐了很多药材和财物,此外没有其它封赏。
众臣心中满意。
偷窃机械船有了合理原因,没有定罪是因用大功抵过,如此就能防止往后被人轻视后果而效仿。
宫中赏赐被送到绥匀郡主府。
事情处理完毕,精神一松,就觉得浑身伤口愈发痛了,孟淮妴的伤口再次被处理后,便趴在床上睡着。
加上此前数日没有睡好,这回睡得格外沉,连沈醉扔出的石子撞击门框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还是被吴颜派来守着的高萝听到声响,她还以为是有人闯入发出的声响,警惕地走到孟淮妴床边守着,然而久久没见任何动静。
睡太久了,孟淮妴在卯初,即五时便醒了,她看到高萝站在床边,疑惑道:“高姨?”
守夜人,是不必站着的。
自丑初,即一时听到门框的声响开始,高萝的高度警惕已经保持了两个时辰。
听到孟淮妴的声音,她也没动,只回道:“小姐,我在丑初听到门框响动,似是石子撞击,应是人为才对,却至今没见人影。”
孟淮妴一听,就明白是沈醉提醒扔出的石子,高萝没见人影并一直清醒,说明来者没有进入卧房。
算算时间,拓火君若是也来皇城,也就是在丑初会到。
“高姨,你把窗打开。”
窗开数息后,有一人影闪入,窗被关上的同时,高萝的刀也架在那人脖子上。
来人带着一身阴邪冰冷的气息,脸覆面具。
果然是他。孟淮妴眼角带笑:“高姨,你先出去。”
在高萝离开后,拓火君取下面具,露出那副短命之相的脸。
孟淮妴故意调侃:“好久——不见。”
拓火君走到床边蹲下,平视着她,认真道:“好久不见。”
此人果然有病,这会儿又不退缩了?
孟淮妴正在试图分析他的行为逻辑,他又问:“是我吵醒你了?”
“你无声无息,如何吵我?我趴累了,你扶我起来走走。”
“好。”拓火君起身,却是一顿,似想到什么,转身走了。
直到听见屏风后的水声,才明白他是去洗手了。在回来后,他又把衣袖高高挽起,才伸出手,想起挽袖又脏了手,再去洗过后,终于来扶人。
孟淮妴看在眼里,心情愉悦。
拓火君弯下腰,一手从她脖前的空隙穿过,两手都伸到她的腋下,小心地把她翻动身子,保持侧躺后,才架起她,坐在床上。
再搬动她的双腿朝床边后,才重新把她架起来,站着地上。
整个过程,用时不短,一个直挺挺像个木头,一个一脸认真像是对着木头。
要不是两人都泛红的耳朵,就看不出都是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异性。
不过,本能归本能,心理上,二人都没有非分之想。
拓火君只是担忧地时时观察她的神色,若是疼了,就更加轻缓些,等落了地,他问:“是不是很疼?”
这是句废话,可他就是想问。
孟淮妴干脆地点头,她脚没受伤,能自己挪动着:“但我不怕疼。”
拓火君扶着她,眼中的心疼也没有压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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