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怎么来了？”熟悉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抬头见谢济川掀着衙署的棉帘走出，脸上带着笑。

萧音忙上前，顺势拉了拉身边的萧无穷，笑着道：“谢伯伯，是弟弟想来找父亲，硬要我陪着来的。”

萧无穷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跟着萧音问了声好，却没多说什么。

谢济川闻言哈哈一笑：“无穷还真是乖巧懂事，不像我们家那个臭小子。”

“不过你们来的不巧，你父亲带着粮食去城北了——那边有几户老人腿脚不便，没法来领。他这会儿在哪户人家，我也说不准。不如你们在这歇会儿，等他回来？”

“这样会不会打扰你们？”

“这有啥。”谢济川摆了摆手，让人搬来两张矮凳，“你们坐着等就好。”

萧音和萧无穷坐下，看着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发粮。接过粮食的人都忙着把布袋扎紧，嘴里不住道谢，对他们来说，这袋粮食，就是过年最大的盼头了。萧音又想起以前除夕前的冰箱，里面塞满了肉菜水果，不用算计着下锅，不用怕饿肚子，那样的安稳，是此刻边关百姓不敢想的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谢济川又走过来：“袅袅，你父亲不回来了，他发完粮要直接去城北城墙巡防，巡完还得出城，你们要是找他的话就直接去城墙上吧。”

“好，那我们不打扰谢伯伯了。”萧音拉着萧无穷起身，朝着谢济川行了一礼，转身往城北走去。

往城北去的路上，风更烈了些。

转过街角，忽然见一位妇人蹲在地上，手里的布袋破了个口，粟米撒了一地。萧音忙跑过去，蹲下身帮着往布袋里捧，见粟米差不多都捡回去了，便要起身，却见萧无穷还在地上细细扒拉，那妇人也跟着弯腰，手指在冻硬的泥地里摸索，连嵌在石缝里的米粒都不放过。

萧音的目光落在妇人的手上——指关节粗大，掌心布满老茧，指缝里还沾着泥垢，冻疮裂开的口子渗着血丝，却在触碰每一粒粟米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又捡了好一会儿，妇人反复确认地上一粒米都没有了，才扶着墙慢慢直起身，对着萧音和萧无穷连连道谢，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小小姐，小少爷，真是多谢你们啊！今晚终于能给孩子们煮碗稠粥，再掺点豆子，也算过年了！”

萧音忙扶住她：“您别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叫我们‘小小姐’‘小少爷’的。

妇人笑得眼角堆起细碎的皱纹，枯瘦的手从怀里摸出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粗布小包，指尖捏着包角顿了顿，似是有些舍不得，末了还是把布包往萧音手里塞：“小小姐莫嫌弃，就一颗糖，您拿着尝尝——新春大吉，万事顺意。”

萧音捏着那颗温温热的糖，心里暖得发慌，忙在身上摸了摸——外袍口袋空空，里衣夹层也只藏着块擦汗的素帕，竟没什么能回赠的。她有些窘迫，没什么能送的，只能认真道：“谢谢您，这糖很好。也祝您新春大吉，恭喜发财。”

“哈哈哈，发财倒不敢想。”妇人叹了口气，又很快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期盼，“只盼着陛下早日派些兵来，把这里的匪患除了，咱们也能敢去城墙外种粮，不用守着这点薄田饿肚子，就知足啦。”

一旁的萧无穷看着，默默从腰间解下挂着的小物件——那是枚用小平安扣，虽非贵重之物，却打磨得光滑莹润，是他闲时自己雕的。他递到妇人面前，声音温和：“新春大吉，阖家欢乐。这点小东西，图个平安。”

妇人愣了愣，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小少爷的物件，太金贵了！”

“伯母收下吧，”萧音笑着帮腔，“这是弟弟的心意，不值什么钱。”

妇人这才小心翼翼接过。

风还在刮，天依旧冷，萧音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妇人走远的背影，想着她家里等着喝热粥的孩子。萧音觉得，他们想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他们真的非常容易满足。

一袋粮食，一碗热粥，一句祝福，这就是他们的岁除，这就足以暖透整个寒冬。

萧音和萧无穷抵达城下，候了许久却未见到巡防士兵的身影。向守城兵士问询，方知萧天阔已率部出城巡防了。

终究是来迟了一步。自己最新改的500字感人小作文，萧天阔今年怕是听不到了。

既已至此，萧音略一思忖，提议道：“既已到了这城下，不如我们上去看一看？”

踏上城墙时，萧音明显感觉到风更烈了些。

她扶着城砖往下望，老妇缩在破棉絮里分拣冻硬的野菜；街角的铁匠铺没歇火，铁匠赤着胳膊抡锤，火星落在积雪里瞬间熄灭，他身旁的孩子捧着空陶碗，正踮往城中心方向望；城内的田埂上，几个农夫裹着单薄的蓑衣，正趁着雪停抢修被冻裂的水渠，呼出的白气在风里散得飞快。

萧音忽然想到了那个能平静的诉说死亡的书童，想到了那个要将每一粒粟米都捡起来的妇人。

穿越到这将军府后，她一直不知道自己除了躺着还能干什么，她也曾无数次疑惑，为什么是自己来到这里？难道只是为了在这深宅里安安稳稳地活着？

可这几日她才明白，她能做的事，其实和从前一样——不求什么建功立业，不图什么名留青史，只求对得起那些曾托举过她的人，对得起自己心里的那点念想。

她没想成为改变时代的人，但她也不想成为被时代改变的人。

她只是不想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风掠过城墙，卷起她鬓边碎发，萧音望着远方出神时，身侧的萧无穷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你在看什么？”

她抬手，指尖顺着风的方向划过半空，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清亮：“弟弟你瞧，此去往西，是绵延数十里的黑松林，林外是虎视眈眈的西域蛮夷；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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