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衡！”陈旭瞳孔放大。

车祸来临的刹那，他本能地向右座的陈衡扑过去，但下一秒，陈衡反手压住陈旭，牢牢地护将他护至身下。

碎裂的玻璃四溅，陈衡的背狠狠地撞在背椅上，青紫一片。

剧烈的撞击过后，陈衡抬头，细碎的、成片的玻璃从他身上哗啦啦掉落，“妈，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钱莹顾不上左手臂的剧烈疼痛，一手扒开安全带，喘息着向后问，“你伤着了吗？”

“没有。”陈衡擦掉脸上被划出的细碎伤口流出的血，艰难挪动。

钱莹的心仍然高高提着，“小旭呢？他怎么不说话？”

“他……”陈衡看着身下的男生，心脏骤然收缩。

那张脸面无血色，见到他总是发光的眼眸安静地闭着，睫毛垂落，打下一片浓密的阴影，没有丝毫人气。

陈衡话音戛然而止，钱莹脸色霎时惨白，她手抖着打电话叫救护车，努力保持镇静嘱咐儿子。

“没事的，小衡你先冷静，查看一下小旭的伤口，车后座有急救箱。”

电话接通，她语速极快，“医生，请尽快派出救护车，这里出了车祸，其中有人患有再生贫血障碍……”

陈衡什么听不见了，他怔怔地伸出手指放在男生脖子处，轻轻按压。

“药箱里有无菌纱布和凝血酶冻干粉，”钱莹挂断电话，额头冒着冷汗，“小衡你做过很多次的，这次也可以的，妈妈相信你，你也要相信妈妈，小旭会没事的。”

她从后视镜望过去，却只能看见陈衡一动不动地呆愣在原地。

钱莹心里瞬间涌起无尽的恐慌，她怒声道，“陈衡！我让你去拿药箱！”

被叫到的男生抬头懵懂地看她，脸上带着残留的血迹，表情是钱莹从未见过的茫然。

“颈动脉，”陈衡眼角不自觉冰凉一片，“怎么不跳？”

钱莹如坠冰窟，“小旭你跟妈妈说句话！妈妈知道你在听。”

“你应妈妈一声，”她的声音越来越嘶哑，“陈旭！不准睡！”

姜晴站在车窗前，从破损的玻璃里看到了人间惨剧。

主驾的女人眼里大颗眼泪滚落，拖着扭曲的左臂向后攀爬。

陈衡双手机械地做着心肺复苏按压，淋湿的头发下是一张被雨浸透惨白无比的脸，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被他护在身下的陈旭毫无生机地躺着，雨水打在他光滑的脸颊，迅速滑落至座椅上，氤氲出大片大片深色痕迹。

姜晴拽住身旁林南延的衣角，指尖用力到近乎苍白。

死……死人了……

大雨滂沱，水花四溅，像是在为一条逝去的生命献礼。

林南延的目光从陈衡身上慢慢滑落至陈旭脸上，他定定地看了两秒。

“他还没死。”男生突然出声。

陈衡豁然抬头。

林南延收回落在陈旭脸上的视线，“唇色在变红。”

陈衡低头，就见陈旭唇畔已经有了丝丝血色，一改之前的惨白。

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束，他理智回归，迅速收手，解开陈旭的外套扣子，从血液渗出状况大致判断伤口大小。

动作利索地从后座椅下取出医药箱，按压、止血、上药，动作熟练而又流畅，仿佛已然做了千万次。

钱莹眼还是红的，看着这一幕也冷静了下来，“怎么样了？”

“没有大型创伤，都是细小的伤口，”陈衡声线沙哑，“具体的还要去医院进一步检查，但要尽快。”

姜晴看着陈旭身上被浸透的血液，那出血量，怎么也看不出来像是小伤口的样子。

再生性贫血障碍，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一个很严重的病。

黑暗中，陈旭的意识很沉，沉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那里很安静，朦朦胧胧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耳畔一直有嘈杂的声音响起，陈旭想睡又被扰乱得睡不着。

直到熟悉的指尖温度落在他的皮肤上，熟悉的刺痛再度席卷而来，好熟悉的感觉，好像是在上药。

他迷瞪地睁眼，看着上方出现的男生面容，愣了一秒，怔怔伸手。

“衡衡，你的脸怎么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真的碰到了男生脸颊，既没有被打，也没有不耐烦地训斥，像在做梦。

但梦里的衡衡为什么脸上受伤了？

陈旭想，现在，他不大喜欢这个梦了。

“小旭，你乖乖地不要动，救护车马上来了，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钱莹将陈旭乱动的手拉下，轻柔地说。

“妈？”陈旭侧过脸叫了一声，他为什么要去医院，“我不是在梦里吗？”

钱莹和陈衡彼此对望一眼，钱莹哄道，“是，你在做梦，所以妈妈交给你一个任务，数到一万。”

“数到一万，这个梦就能醒了。”

陈旭乖乖应下，他不喜欢这个带血的梦，他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嘀呜——嘀呜——”

救护车闪着灯到达现场，医护人员训练有序地下车抬人。

目送两辆救护车再度在夜色中“嘀呜”着疾驰而去，姜晴收起沉重的心情，微侧脑袋，“你真不去？”

林南延点头，“我没受伤，至于……我爸只是磕破了点皮，用不着我跟着去。”

姜晴：……真是个大孝子。

但现在她也没工夫和林南延拌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转身，深呼吸。

把干净的毛巾搭在江轻肩头，她拉着她站到路边避雨的站台处。

“说说吧，为什么杀人？”

坐着的女生黑色发丝贴在脖子处，她垂着脑袋，手里快速转动着魔方，只露出了一个白皙下巴，显得整个人更加娇小。

听到问话，她抬头，看了一眼江轻。

“这不是没死？”女生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关乎一场关乎人命的车祸。

姜晴的目光落在女孩泛白的指骨上，“我记得你。”

“青木公园和陌陌待在一起的女孩，是你吧？”

张悦萱倏然收回指尖，“是又如何？”

姜晴拉着江轻和女生并排坐在一处。

抬头望向远方，方才热闹的道路中央此时已经恢复了寂然，蓝色的路牌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两辆车，”她掰着指头，“六个人。”

“你一个举动，差点带走了六条命，”她转头，“这是你想要的吗？”

张悦萱身体僵硬，脸色惨白。

林南延撑着一把橙色的伞，站在三个女生身前，展开的伞面抵挡着远方的风吹来的水滴。

啪嗒、啪嗒声中，他的声音清晰有力，“陈旭就坐在其中一辆车里。”

“他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一点微小的伤口就会血流不止，再寻常不过的伤口对他来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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