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吟夏》
沈桯面无表情捡起地面掉落的雨伞,无事发生般重新撑起,他目不转睛地打量她,确认她无碍。
疾风掀起长发扑在她脸侧,她轻轻捋到耳后根,净白的脸在伞下扬起,面朝他,“敏敏让你过来的?”
“庄敏提了一嘴。网约车上有守卫模式,车辆发生紧急事故时会推送消息给车主和乘客。”
沈桯往他车停靠的位置走,见她没动,偏过半边身体驻足,等她过来。
倪夏望过去,风急雨骤的环境里,说话都要很用力才能听见,落在耳边又混着雨触大地的和音,听着仿佛像遥远的天外来音,又模糊又缥缈,但意识到他说的一字一句后,又重重摔进来。
沈桯肩背淋湿得深一块浅一块,长长的眼睫上挂着雨珠,悄无声息地往下坠,迎着夜映着光的双眼难解深意,不偏不倚地罩住她。
“躲过一劫,孙叔带人提前下了车。”倪夏走上前去,钻进他的伞里凑近,伸手探了下他的额间温度。
还没退烧,温度居高不下,细看他淋雨过后的两颊有股不正常的潮红。她没事,他的状态有事。
倪夏指了指裴邵青的车,“你别开车了,一起蹭车回去。”
沈桯没反驳,本身状态不佳,淋雨加重这一环。喉咙像火烧,他忍不住抹开脸咳嗽,牵动起各路神经,扯得他头疼得很。
须臾后,倪夏把他塞进后车座同孙叔坐一起,她自觉移去副驾驶,余光时不时睨向内视镜,看他仰头靠着座椅,眼眸轻阖,指腹按压着太阳穴。宽大半袖湿哒哒黏在身上,平添脆弱。
交警来处理之后,路况疏通很多,起码没堵得水泄不通。一路行驶过来人均谨慎又耐心,到别墅区花了一个半小时,放孙叔在门口下车时,人有种异常的兴奋,嘀嘀咕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随后打着伞找了家旅馆住下。
车在车库刚熄火停稳,庄敏抱着毛毯小碎步跑过来,发觉这车不是沈桯开出去的那辆,她刻意扫了眼车牌,尾号是927,霎时哼了一声,讨人嫌的家伙来了。
裴邵青听见了那一声不屑的哼声,冷脸漠然地掀开车门,长腿往下一放,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去,把人扛肩上往电梯门那边去。
“你有病吧,放我下来啊,我靠,晃得想吐。”庄敏手脚并用,在空中胡乱挥舞,一会儿捶打到他的肩背,一会儿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总是毫无章法。
裴邵青被她惹烦了,在她腚上掐了一把,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时候好好说话,我就什么时候放你下来。”
“妈的,病得不轻。”庄敏不遗余力地骂他,他干脆懒得听了,梯门打开后给她扔进去,强悍高大的身影极具威慑力地压过来。
“你不是怀疑你小姨还活着?”
庄敏龇牙咧嘴乱飞的表情凝住,她正了正脸色,“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裴邵青开出条件:“陪我去趟松南市。”
“我考虑几天。”
“没有考虑时间,雨停就出发。”
“希望你别是骗我,到时候别说把股份还你,请你自觉净身出户。”庄敏戳着他的胸口,笑得灿烂如花,眼底却是风起云涌。
“让开。”
裴邵青不再拦她,舌尖抵着腮帮,退到一边眯起眼睛逡巡她的背影,这女人真他妈的狠。
庄敏去而复返,一脸心事重重,倪夏说了什么她含糊地点头嗯了两句,脑子里有些乱,有些东西在慢慢浮出水面。
倪夏了然,接过她手里的毛毯,转身递给沈桯,“擦擦头发,冲个热水澡。”
庄家的往事说起来一箩筐。庄敏小学的时候,小姨父赵耀卿在狐朋狗友的撺掇下做起来电商,恰好遇上风口,用自建房做的仓库变成占地面积千亩的大厂,生意越做越大。
在庄敏小升初的时候,家里条件已经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富商,本地购置了不少房产,部分用来投资升值,还有一部分精装修用来给子女们居住,装修到一半,从小姨父的发小那里接到一个大项目,资产更上一层楼,从此和发小跟连体婴似的,去哪儿都同进同出,两人好得像亲兄弟,直到发小提出有个新工程,产业版图可扩展到全球范围,在纳斯达克上市指日可待。
赵耀卿想赌一把,把所有资产都压住在发小身上,那时候网销诈骗的概念还没兴起,发小只说是玩货币基金股票,刚开始他还不信,后来发现来钱确实快,就放手让发小全权代理,结果做了一年被警察一锅端,发小润去国外逍遥自在。
家里资产不是充公,就是变卖抵债,赵耀卿作为主犯坐牢很多年。
赵家一落千丈不说,臭名远扬十里,害得好人家妻离子散,天凉王破云云,众说纷纭之下的生活难以维继。
小姨粱嫚嬅身体又不好,三天两头一场小病,十天八天一场大病,连着她亲生的一对双胞胎儿女体质也不好,也就是在这时候粱嫚嬅才告知庄敏的身世,她并非亲生,是粱嫚嬅的姐姐和庄家小儿子的孩子,但这于庄家而言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
说来也巧,天无绝人之路,她得知自己的身世不久,庄平煦出现了,将她领回了庄家,过上了比在赵家垮台前更富足的人生,但粱嫚嬅自此人间蒸发,寻不见丁点儿踪迹。
庄敏一直坚持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多年以来寻找无果,毫无头绪。
裴邵青的话提点了她,倒是可以从他身上入手,帮忙她查寻当年的事情,反正他在庄平煦眼里看来是块好饼,不如物尽其用。
庄敏说:“事出蹊跷,我打算去松南市一趟。”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庄敏从客房里冰箱里掏出两罐冰啤,开罐后碰了下,递给倪夏,“放心,有裴邵青在安全系数提高一半,说起来很多年没回松南市了。”
松南市是她们的老家,倪夏高中毕业后去了沥北市读大学,毕业后就来了南深。庄敏则是大学就在南深,受到庄家最好的庇佑与照拂。
倪夏很平和地说:“你这一趟回去肯定会遇到不少熟人。”
她们手上并没有什么高中同学群,但高中上的学校是当地的名校,多得是富贵子弟,庄敏回去办事免不了交际,抬头不见低头见,只不过被社会鞭笞过的大人懂得掌控与隐藏自己的情绪,为了必要的利益资源,不会像少不更事时肆意流露,虚与委蛇、见人下菜碟才是社交场上的常态。
庄敏亮出微信聊天框,是她们共同的高中同学,也是松南市的酒店界大拿,聊了些有的没的官话,对方开始打听起来倪夏的动静。
庄敏不屑道:“这些人倒是挺有脸的,脖子上顶颗瘤子就当自己有脑子了,问你过得如何。”
倪夏不以为然,将见底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挺好的,还有空关心别人的生活。”
庄敏小抿一口,撇撇嘴:“这人纯是财和钱各占一半,贱得慌,不被阴阳心里就不舒服,我就说你现在过得可好,自成豪门,南深范冰冰。”
倪夏闻言,眼角微弯,柔声道:“敏敏,谢谢你替我出气。”
“没什么,到了松南我将成为钮钴禄敏。”
倪夏给她竖起大拇指。
庄敏往她那边挪了挪屁股,摊开双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不在南深市的这段时间你无聊就去catlive撸猫,遛狗也行,更有几条狗可喜欢你,不过你更喜欢猫。”
“行,我带面哥和茶姐过去,拍点联动素材,蹭你流量涨涨粉。”
两人又瞎聊了些,不知不觉已是凌晨两点,庄敏正准备躺下睡觉,脑袋一瞬间清明,噌地从床上坐起来,问:“出车祸那次,你是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时间久远,倪夏几乎都快忘掉这一茬了,忽然提及她也睡不着了,托腮侧躺着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你怀疑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周丛樾?”
“一半一半几率吧,等你闲下来有空了帮忙查查,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你等我消息。”
凌晨三点半时雨停了,裴邵青把即将入睡的庄敏从被窝里捞起,给人塞进车里绝尘而去。
倪夏被这么一闹愈发睡不着,掀起被子下楼想去厨房找点吃的,炊具碗筷一应俱全,只是整个厨房干净整洁得没半点烟火气,像是长期无人开火做饭。
冰柜里有些烧烤没用上的素菜和面条,倒是可以煮点吃上,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起锅烧水动作一气呵成,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楼上有人踱步而至。
清水沸腾咕噜噜,她不慌不忙地放入面条,又去冰柜里搜刮出鸡蛋,丰富食材,眸光掠到客厅的灯开了,却没什么响动。
视线往外探了些,是沈桯窝在懒人沙发里,笔记本电脑上的视频开着,画面跃动但无声。
倪夏端着两碗面过去,坐在他对面,“手艺不精,不介意就吃点。”
他回来后径直进了主卧,一直没出来,这会儿多半是睡醒,同她一样是来觅食的。
他没动,她不管,吃完洗漱好碗筷,直接上楼接着睡觉去了。
天微微亮时,倪夏从床上爬起来头昏脑胀,清醒觉中做的梦前言不搭后语,唯一记得梦见的内容和过往息息相关,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窒闷感,即便过去很多年,有些人有些事放在如今仍旧刺痒,只不过她已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应对调节。
出门前路过客厅,台面的那碗面条已经空了,沈桯长长一条横躺在沙发上,单手搭在腹部,另外一条手耷拉在眼睛,像是就这么在沙发上度过了下半夜。
听到动静,他搭在沙发扶手的腿动了动,睁眼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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