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所的进展并非一帆风顺。超越时代的技术蓝图，落实到粗糙的青铜与木材上，充满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配重机构难以校准，弩臂强度不足，屡屡断裂。工匠们在费仲、尤浑的鞭策下日夜赶工，却进展缓慢，事故频发，不断有工匠伤残甚至死亡的消息传到纣王耳中。

“废物！一群废物！”纣王在寿仙宫焦躁地踱步，对前来汇报困难的费仲大发雷霆，“孤要的是能摧城拔寨的利器，不是一堆烂木头！限期之内若不能试射，提头来见！”

费仲连滚爬爬地退下，面如死灰。

我知道，火候到了。技术壁垒带来的挫败感，正在侵蚀纣王对“祥瑞”的耐心。他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投入的价值。

“大王息怒。”我柔声劝慰，递上一杯冰镇的蜜水，“新物研制，本就艰难。或许……我们不该只盯着朝歌这一处。”

纣王看向我：“爱妃有何高见？”

“臣妾听闻，东夷诸部，近来又有些不稳，时有劫掠边民之举。”我缓缓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其部族聚居之地，多以木栅土墙为营，防御不强。何不将初步制成的‘震天砲’部件，运至前线，在实战中检验、改进？一来可震慑东夷，彰显大王天威；二来，前线将士与工匠结合，或能更快找到问题所在。”

这是极其冒险的一步。不成熟的武器投入战场，可能失败，可能造成更大伤亡。但正是这种不确定性，符合我的需求：消耗国力，激化矛盾。

纣王眼睛一亮：“爱妃此言大善！在实战中锤炼神兵！就这么办！”

他立刻下旨，命大将窦荣率一部精锐，押送第一批十架试验型震天砲及相关工匠，奔赴东鲁边境，对不服管束的东夷部落进行惩戒。

消息传出，闻仲再次强烈反对。

“大王！未经验证之凶器，用于战阵，形同儿戏！若有不测，损兵折将，徒损国威！东夷之事，当以抚为主，剿为辅，岂能妄动干戈，轻启边衅！”

然而，此刻的纣王，如同一个急于展示新玩具的孩子，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他甚至认为闻仲是在阻挠他建立不世武功。

“太师年事已高，未免过于保守了！”纣王不耐烦地挥挥手，“孤意已决，不必再议！”

闻仲看着纣王，眼神中的失望与痛心几乎要溢出来。他第一次，在朝堂之上，没有再多言一句，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沉重如山，仿佛在说：一切，皆因你而起。

【叮！成功推动未成熟武器投入实战，激化边境冲突。生存点数+300，昏庸值+100。商朝军事风险与国际关系紧张度大幅提升。】

窦荣大军开拔。朝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东方。

一个月后，战报传回。

初时，确有捷报。震天砲粗糙的巨石投掷，对东夷简陋的营寨造成了可观的破坏和巨大的心理威慑，攻克了几个小部落。

纣王闻讯大喜，在宫中大摆宴席，对我更是赞不绝口。

然而，好景不长。紧随其后的战报，却带来了噩耗。

由于操炮的工匠和士兵配合生疏，一架震天砲在发射时配重失衡，当场解体，巨大的杠杆和石块砸向周围，造成数十名商军士兵死伤，其中包括窦荣的一名副将。东夷人趁机反扑，商军阵脚大乱，虽最终击退了敌人，但损失惨重，士气受挫。十架震天砲”，损毁三架，其余也多有故障，难以持续作战。

消息传到朝歌，刚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纣王，脸色瞬间铁青。殿内欢庆的气氛荡然无存。

“废物！窦荣也是废物！还有费仲！尤浑！打造的什么破烂东西！”纣王暴怒，将手中的酒爵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我心中冷笑。果然如此。技术的反噬，来了。

但我不能让他将怒火完全转移到技术本身上，我需要一个替罪羊，来保住革新这面旗帜，同时进一步激化矛盾。

我适时地露出惊惶与自责的神色，跪伏在地：“大王息怒！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思虑不周，献此不祥之物，致使将士伤亡，损我大商军威！请大王治罪！”

我以退为进，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果然，纣王见我如此，怒气稍缓，上前扶起我：“爱妃何罪之有？皆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工匠技艺不精，将领指挥无方！孤定要重重惩处！”

他需要为我开脱，因为否定我，就是否定他之前的决策和眼光。

“大王，”我顺势依偎在他怀中，声音带着后怕与“清醒”，“经此一事，臣妾深感，利器虽好，终是外物。国之根本，在于人心。若朝中上下，都能如大王般锐意进取，如费仲、尤浑大人般尽心王事，何愁大业不成？只怕……是有些人，阳奉阴违，甚至暗中作梗，才使得祥瑞蒙尘，王事受阻啊……”

我开始暗示，将失败归咎于内部的保守势力和执行不力。

纣王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他想到了一直反对此事的闻仲，以及那些对革新冷眼旁观的旧贵族。

“爱妃所言……不无道理。”

东鲁边境的失利，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朝歌因祥瑞而起的狂热，却也点燃了内部积压的怒火与猜忌。

纣王虽然没有废除神机所，但明显放缓了投入，对费仲、尤浑也多有斥责。两人战战兢兢，将怨气发泄在工匠和下属身上，神机所内部怨声载道。

而闻仲，在沉默数日后，再次出手。他没有直接弹劾我，而是将矛头指向了因此事而暴露出的、更深层的问题。

这一日，比干于府中设宴，邀请几位宗室重臣，商讨如何缓和目前紧张的局面，并劝谏大王暂停神机所，与民休息。

这本是一次私下的、善意的聚会。

然而，次日早朝，风云突变。

费仲手持一份密报，出列奏道：“大王！臣接到举报，亚相比干，昨日于府中私会多位宗室大臣，非议朝政，诋毁大王信用祥瑞之策，更言……言大王受妖……受苏娘娘蛊惑，荒废国事！其心可诛！”

“哗——！”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比干脸色剧变，立刻出列辩白：“大王明鉴！老臣昨日只是与几位同僚小聚，商讨如何为国分忧，绝无诽谤大王与娘娘之意！此乃构陷！”

我心中凛然。费仲此举，是狗急跳墙，想通过打击比干来转移纣王对他的不满？还是闻仲的授意，以此试探，甚至逼宫？

纣王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他本就因东鲁之败而心情恶劣，对比干等人之前的保守言论心存芥蒂，此刻听到非议朝政、诋毁祥瑞、蛊惑等字眼，更是触了他的逆鳞。

“比干！”纣王的声音冰冷刺骨，“孤一向敬你为亚相，国之柱石！你竟敢在背后妄议孤王？!”

“大王！老臣绝无此意！此乃小人构陷！”比干须发皆张，悲愤交加，“老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若大王不信，老臣愿剖开胸膛，请大王一看，老臣之心是红是黑！”

“七窍玲珑心之典！我心脏猛地一缩。原著中比干剖心的惨剧，难道要提前上演？！

“好！好一个忠心可鉴！”纣王正在盛怒之下，加上我之前人心难测的暗示，让他对比干的辩白充满了怀疑，“既然亚相说要剖心明志，那孤就成全你！看看你的心，是否真如你所言，赤红一片！”

“大王不可！”闻仲厉声阻止，声若雷霆，“此乃亡国之举！亚相乃成汤肱骨，岂能因小人一言而遭此酷刑？！”

“太师是要违逆孤王吗？！”纣王猛地站起，双目赤红，已是失去了理智。

殿内气氛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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