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
伽罗在水榭中等了大半个时辰,几乎要以为李玄寂不会来了。
鹊枝也忍不住劝:“晋王恐怕不会来了,贵主,咱们回去吧。”
伽罗犹豫一瞬,摇头:“再等等。”
她知道,鹊枝不明白一向有些惧怕晋王的她,为何忽然要主动靠近。
九洲池占地广阔,白日里风光潋滟,十分动人,到了夜里,若逢宫宴,亦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可今夜,四下孤冷凄清,四月虽已不觉冷,池边水汽氤氲,待久了受潮,总不舒服。
她没有多解释,只是握了握鹊枝的手:“我心中有数,再过一刻,若还未来,咱们便回去。”
今日,萧嵩的出现提醒了她,太后已去,她同李璟之间的姊弟关系,实则已淡了一层。
对她而言,眼下如大长公主那般,立于两方之间,收敛气势,才是明智之举。
时间一点点过去,伽罗感到自己心中的希望也如风中残烛,一阵夜风,就要熄灭。
就在她起身,打算回清辉殿时,鹊枝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往东面瞧。
只见池边宽阔蜿蜒的步道上,两名内侍提灯在前方开道,在他们身后不到五步处,李玄寂正在魏守良的随侍下,朝这边行来。
池畔夜风吹拂,正掀起他衣袍的一角,被腰间悬的沉重玉佩压住,才未随风乱舞。
水榭中也点了灯,大约已看到了石阶上站着的人,李玄寂慢慢停了脚步。
亦步亦趋跟在一旁的魏守良也赶紧跟着停下,远远冲伽罗行礼。
“王叔。”伽罗请魏守良等人免礼,自己上前两步,却只站在水榭石阶边缘,便不再靠近,只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与李玄寂对视。
“伽罗,”李玄寂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沉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儿?夜里风凉,还是该早些回寝殿。”
这时候的他,语气淡然,说出的话也仿佛只是日常应付亲眷、朝官,与白日在隆庆门护着她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伽罗心里又开始打鼓,每每面对李玄寂,总是事事拿捏不准,可既已站在这儿,也没有再临阵退缩的道理。
“王叔教训得是,伽罗今日在此,只是想等一等王叔,”她说着,朝台阶下迈出一步,微微笑了下,“本以为等不到了,正要回去,不想王叔便来了。”
李玄寂沉静的目光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
“等我做什么?”他瞥一眼身旁的魏守良。
不等吩咐,魏守良便默默带着几名内侍往旁边退了几步,各自守在水榭北面的不同位置,鹊枝见状,也悄悄退下。
李玄寂这才上前几步,站至水榭的石阶之下。
两人之间恰好差一级台阶的距离,视线几乎持平。
伽罗自袖中取出备好的那瓶金创药:“王叔今日救了伽罗,伽罗还没来得及言谢。”
她的手心向上摊开,小巧洁白的瓷瓶立于白里透红的掌中,在月色与灯影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而且王叔白日似乎受了伤,伽罗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这是金创药……”
李玄寂目光停留在她的手心,却没伸手接过,只淡淡道:“你有心了。”
伽罗的手僵在半空中,咬了咬下唇,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只好说:“王叔,对不起,伽罗做错了。”
李玄寂轻笑一声,漆黑的眼里映着明亮的灯光:“是吗?既然知道错了,只一瓶金创药,就想揭过?”
他说着,提步上了台阶,自她的身侧绕过,踏入水榭,凭栏而坐。
清风拂面,月光朦胧,他姿态闲适,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那样定定望过来。
伽罗垂下手,捏着瓷瓶,转过身慢慢靠近,在他的面前停下,轻声说:“那,伽罗替王叔抹药。”
李玄寂只是望着她,月色下,裸露在衣领之上的脖颈间,几道细细的血痕若隐若现。
伽罗打开瓷瓶,伸出一根细细的食指,蘸取些深红色的膏体,随后,屈起双膝,半跪坐到他的身侧,仰起脸颊,朝他靠近。
衣袖间馥郁的龙涎香气再度萦绕过来,带着难以忽视的炽热体温,同指尖的淡淡药香交织在一起,短短一日间,她竟已第三次离他这样近。
那几道血痕早已干涸结痂,药膏触到时,也不知是不是有些凉的缘故,正中的喉结微微滚动。
伽罗立刻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他的神色,谁知一不小心,就撞进他深黑的眼眸中。
“王叔,是不是我太用力,碰了伤口?”
李玄寂轻笑一声,忽然握住她替他抹药的手:“怕我疼?”
伽罗咬着唇没有回答,盈盈的眼里满是担忧与紧张。
“早就没感觉了,放心抹就是。”李玄寂说着,又松了手,却没放开她,而是将手掌挪至她的背后,有力地抵住,让她无法后退,只能正面迎上他的目光,“这样的小伤算什么?当初,刀伤剑伤,什么没经历过。”
伽罗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他口中的“当初”到底是什么时候。
李玄寂沉默片刻,望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眼神渐渐软了,轻叹一声,连语气都放柔几分:“月奴,你何时变得与王叔这般疏远?”
那一声“月奴”,顿时让伽罗一阵恍惚,好像回到了八岁那年。
那年,父亲已故去,母亲成了部族的叛徒,她也受到牵连,从原本就不受宠爱的众多可汗子女中的一个,沦落为阶下囚。
她被族人关在羊圈,连吃食也懒得给她,若不是那时有位牧羊少年不时偷偷给她塞肉干与水馕,她只怕早已饿死在那潮湿肮脏的羊圈里。
一直熬到大邺军攻来,突厥众部如鸟兽散,她才被解救出来。
将她带出去的人,就是李玄寂。
那时的李玄寂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胳膊上还有与她的族人们拼杀时留下的伤口,新鲜的血液顺着他的战衣,不停流淌在草丛间。
他就那样,流着血,将才八岁的,浑身污浊的她抱出羊圈,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答,只是满眼警惕戒备地盯着他。
他以为她不会说汉话,抬头看着天边皎洁的明月,说:“在月下捡到你,那便叫你月奴吧。”
全天下,只有李玄寂会这样唤她。
“王叔……”伽罗也很想问,他又是何时从当初那个清朗的少年将军,变成如今这个深不可测、人人忌惮的摄政王的。
可是,她没问出口,只红着眼眶,带着控制不住的鼻音,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玄寂又叹一声,一手仍旧扶着她的后背,另一手则抬起她的胳膊,令她自半跪的姿态起身,在他身侧坐下。
“怎么哭了?”粗糙的拇指指腹擦过她的眼角、脸颊,“傻孩子,我何时说过你错了?”
伽罗摇头,抽噎着说不出话来,那委屈的模样,好像回到了刚入宫时。
“好了,不怪你,不论月奴做什么,王叔都不会怪你。”他无奈地轻拍她的后背,几乎将她半搂在怀中,又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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