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区位于联邦大陆的最边缘，与集影群岛的零号岛隔海相望，因为位置的便利，这里隐匿着环海州最大的影子市场，经营范围早已延伸并融合到群众当中，所以总是州监察部的重点监察区域。

雅蓝在一片临近拆迁区的街口下了车，步行到一家外表破旧的音响店。店前的空地上堆放着一些建材垃圾，门被一块砖头撑开着，不进门就能看见屋内的景象。店老板正躺在接待台后面的椅子上睡觉，戴着一副头戴式耳机，脚翘得老高。

雅蓝大力拍了拍门走进去，等了几秒却无人理会。

睡那么死。雅蓝有些无语地走过去，却发现椅子上的青年两眼紧闭，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

“申老板？”

死了？雅蓝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猝不及防被烫得往回一缩。这是烧到几度了？可看她的面色又没有一丝发烧的红热。

雅蓝绕到柜台后面去晃她的身体，“喂，申小雨！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申小雨的胳膊重重垂下来，人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雅蓝专程过来就是想处理共振蜻蜓故障的事儿的，顺便再让申小雨给她弄一辆安全没牌的空陆车，现在两件事没一件能办了了。她看着不省人事的申小雨心头冒起一股无名火，今天真就邪门了。

但也没办法，她从申小雨身上翻出手机，先把刚才自己打过来的通话记录删掉，又拨了急救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后匆匆离开了。

雅蓝在龙山区实习过半年多，对这片区域还算熟悉，她记得离申小雨音响店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家黑车行，紧挨着海岸公路。车行老板看雅蓝是个生面孔就开始装蒜，一口咬定自家从来都是做安分守己的生意，任何违法业务都不会提供，直到听雅蓝说自己是前面那条街音响店老板的朋友才松了口。

不得不说申小雨那家伙在这片儿还是有点信誉的，雅蓝顺利租下一台型号为ZHI的老式空陆车，价格比找申小雨高了点，但没到离谱的程度，还免了保证金。它已经被拆除了自动导航和定位追踪系统，车行老板介绍“用来随便溜溜最合适不过了”。

“随便溜溜”是影子市场的黑话，意思就是偷渡。联邦公民需要靠“溜溜”才能到达的地方只有一个：集影群岛，唯一一个自由世界联邦的非成员地区，被严格限制与联邦通信和交通，雅金就在那里。十几年前，雅蓝也在那里。

顾不上验证车行老板保证的绝对安全有几分可信，雅蓝只想尽快赶到雅金所在的零号岛。她驶上公路，把车速挂到最高档一路向北。太阳开始西沉，海水变成了金色，路两侧的建筑物越来越少。行至人烟罕见的北海岸，ZHI剧烈晃动了几下，冲上天空。

从龙山区北海岸到零号岛海滩有90分钟左右的空程，雅蓝急速行驶，把时间缩减到了一个小时。雅蓝将视线转向驾驶台上的共振蜻蜓，这一路上她瞄了它大概有一百次，怕错过任何可能有的动静，但它全程一动没动地呆在那里。

到达雅金所在的住宅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雅蓝站在楼下，抬头往上看了看，六楼的窗户是亮着的，她稍微松了口气。

这间位于六楼的小房子是她们母亲留下的唯一遗产，没有电梯，冬冷夏热。雅蓝上次来是两个月以前，现在楼里唯一一只能亮的感应灯也坏掉了，她今天是一路摸黑上来的。

雅蓝没带钥匙，她敲了敲门，发现门没锁，一拉就开。空调冷气和明亮的光线一齐窜了出来，刺得她眯起了眼睛。

客厅里，雅金披着一条毛巾被坐在沙发上，正在往手指上涂指甲油。茶几上胡乱摆放着几瓶瓶装水和一些零食袋子，电视也打开着，听声音是晚间新闻。

“怎么没关门？”看到人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儿，雅蓝紧绷的心松了大半，她走进屋把门带上。

雅金说了声“你好”，没抬头。

雅蓝没搞懂这是在干什么，但一路上脑子里尽是疑问，见了她就连珠炮弹地开始问话：“你跟我打电话了？从哪儿弄的大陆号码？又从哪认识的乱七八糟的人吧？”

雅金没说话。雅蓝有点奇怪，放以前雅金怎么也要呛一句：“审犯人呢？”但现在，雅金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低着头捣鼓指甲。

屋子里陷入一种古怪的氛围，明明有两个大活人，雅蓝却觉得自己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不过她也算习惯了，雅金对她突然的疏远已经持续了半年多，可能是进入了青春期，脾气总是阴晴不定。

她叹了口气，弯腰在鞋柜里找拖鞋，“那你找我什么事，总可以说了吧？”

雅金开口了：“我很饿。”

“还没吃饭啊，”雅蓝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她停下准备换鞋的脚直起身来，“那咱们去吃饭，我也没吃呢，你挑地儿。”

“我想在家吃。”雅金终于抬头，还朝她笑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示好吗？雅蓝不想承认自己有点激动，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她默默打量着雅金，才注意到她的动作很粗糙，过量的指甲油溢到甲线外，已经涂好的那些也被蹭乱了。

雅蓝皱起眉，又想起刚才雅金的微笑，是不是过于标准了？她仔细回想那个笑容，眼睛弯弯的，嘴巴呈现出一条完美的弧。

“你……”她想了想又问：“你那只共振蜻蜓呢？”

“在这里。”雅金马上回答，她伸手进领口，还没干的指甲油蹭在了皮肤上。她从脖子上提起一条项链，吊坠是一只机械蜻蜓，已经残缺不全。雅金看着它面露惋惜，“不小心压碎了。”

又是一个标准的惋惜：眉头微蹙，嘴角向下。

雅蓝打了个冷战。她没顾上心疼那只昂贵的蜻蜓，而是突然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过的伪人故事。传说这种生物会把人杀死后取而代之，为了装得跟真的似的它们还学习模仿人类的行为，但呈现出的效果就像口头交流使用书面语，有些恰如其分，有些就显得奇怪诡异。

“呃啊啊！”

雅金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脸上愤怒的表情也很程序化，但掩盖不住之下真正的焦躁。她张开十指举在眼前，眼神在两手之间来回移动，“好乱！为什么！好乱！为什么！好乱！为什么！”

雅蓝心里咯噔一下。她动动嘴唇，试探地叫了声，“雅，雅金……”

听到声音，雅金癫狂的眼珠突然锁定，死死盯在雅蓝脸上。

雅蓝被盯得发毛，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雅金的满脸癫狂转眼变成了微笑，“怎么一直站着，二姐？请坐。”

雅蓝瞬间手脚发凉。唯一会叫她“二姐”的人是雅金，但雅金从来不这样叫。小时候她叫她小姐姐，长大了直呼其名，“二姐”只是她们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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