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意被闹钟惊醒时，父亲已经将新的学习计划表贴在了她的书桌上。

密密麻麻的表格像一张网，罩住了她的整个周日。

她机械地坐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计划表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客厅里，豆浆机嗡嗡作响。

许枝意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游戏图标安安静静，没有红点提示。

他不在线。

许枝意感觉自己竟然有些失望，她竟然会奢望一个网友时刻等着她。

有点可笑了。

“枝意！出来吃早饭！”父亲的喊声穿透房门。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出去。

餐桌上，许望平给她夹了一个煎鸡蛋，头也不抬地说：“周予安妈妈发消息了，说周予安这周末从学校回来，下午可以抽空给你视频辅导数学。”

许枝意的筷子顿在碗边，“我作业都写完了。”

“省状元的解题思路不一样。”父亲把豆浆推到她面前，语气不容反驳，“人家特意抽时间，别不识好歹。”

豆浆表面结着一层厚厚的皮，许枝意盯着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隔着屏幕能教什么。”她低声说。

“啪！”许望平的筷子拍在桌上，“你最近怎么回事？”

厨房的水龙头没关紧，滴水声像某种倒计时。

许枝意猛地站起来，“我去做题了。”

房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父亲在身后指责她：“越大越不懂事了，知不知道我都要不是为了你，能天天操心这事吗？”

房间内。

书桌上的数学试卷被攥出褶皱。

许枝意解锁手机，游戏界面空荡荡的，“L”的头像依然灰着。

她点开对话框，手指悬停许久，最终发了个[委屈]的表情。

窗外传来小区里小孩的嬉闹声，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把脸埋进臂弯里，父亲的催促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手机突然震动。

她猛地抬头，是张宁夏发来的消息：

【宋程睿在群里发消息了，他今天去海川比赛，问有没有人需要带东西的？】

【枝意，你不是最近玩那个《迷幻森林》吗？他们官方店就在海川，你要不要让他帮你带周边啊？】

许枝意盯着屏幕，鼻子忽然一酸。她飞快打字：

【我爸正逼我跟周予安视频补课呢，我正烦着呢。】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回绝了。

【算了，这种事情我也不想麻烦别人。】

消息刚发出去，房门就被敲响：“三点开始视频，现在把错题整理好。”

许枝意把手机塞进口袋，抓起错题本时，游戏提示音突然响起。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可掏出来一看，只是系统推送的版本更新通知。

“知道了。”她对着门外应了一声，指尖划过那个灰色头像，最终按下锁屏键。

电脑桌上，摄像头已经被父亲调整到最佳角度，像另一个沉默的监视者。

—

清晨，宋程睿刚在酒店房间醒来。

窗外，全国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横幅在晨风中微微晃动。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游戏里，许枝意的角色显示下线状态。

同屋的队友从洗手间探出头，“今天决赛还看手机？”

宋程睿熄灭屏幕：“醒脑。”

走廊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领队老师在门外喊：“七点集合！”

他关上手机，塞进口袋。

—

视频窗口里，周予安的声音冷静得像在播报新闻：“这个题型我去年竞赛遇到过，关键是要找到函数的极值点……”

许枝意盯着他背后的宿舍背景，签字笔在指间转出残影。

许望平坐在客厅里，房间门打开，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许枝意。

“我接个电话，稍等。”周予安突然中断讲解。

趁这个空隙，许枝意迅速点击手机的企鹅头像，对方的头像依旧还是灰色。

许枝意的指尖颤了颤。

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喇叭声音，她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回抽屉里。

心里想着，就算是出去收废品，也比现在坐在这里要自由许多。

不久后，许枝意盯着电脑屏幕上周予安那张严肃的脸，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视频辅导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她的笔记本上除了几个无意识的涂鸦外，几乎一片空白。

“许枝意，你在听吗？”周予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啊？在听。”她猛地回神，胡乱在纸上记下几个数字。

客厅里，父亲许望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立刻挺直了背脊，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

父亲在门口停留了几秒，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周予安推了推眼镜，“这道题我再讲最后一遍。”

许枝意悄悄瞥了眼抽屉缝隙里透出的手机微光，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已经整整一天了，“L”还是没有上线。

“今天就到这里吧。”周予安忽然结束了这次的辅导。

许枝意如蒙大赦，刚想道谢，父亲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予安啊，真是太感谢你了。”

“许老师，没关系的。”周予安礼貌地回应，“咱们下次可以再约时间的。”

视频挂断的瞬间，许枝意长舒一口气。

许望平看她的状态，皱着眉头，“既然辅导结束了，就去把物理错题整理一下，上次你才考多少分啊？”

房门关上后，许枝意瘫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宁夏的消息：【枝意，宋程睿说他今天下午会去《迷幻森林》的官方店！你真的不要他带东西吗？限量版手办这周末发售哎，错过就没有了！】

许枝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一直想要那个限量版手办，官方预告图上的角色手办和她游戏里的角色几乎一模一样。

但让宋程睿帮忙，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总共也没有接触几次。

【太麻烦他了……】她犹豫地回复。

【哎呀，他都主动在群里问了！错过这次机会就没了！】

张宁夏紧接着发来一个[拜托了]的表情包。

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打不出字。

正当她犹豫时，一条私聊突然弹出，是宋程睿：

【需要带什么？】

许枝意瞪大眼睛，手指微微发抖：【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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