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温辛离开了这栋短暂居住过的房子。远处，晚霞重重叠叠，空气里弥漫着很淡的花香。

温辛没有回头。

他走到公交站牌，投了两枚硬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窗开了半扇。

路边的三角梅开了。温辛没戴耳机，望着窗外一帧帧倒退的街景，听见公交上播放的舒缓的轻音乐。

公交车摇摇晃晃，时走时停，车上的乘客换了一批又一批，温辛闭上眼睛，觉得今天的天气实在好。

这样的好天气一直持续到了这周结束。周五的下午，天气由晴转阴，又到了一年一季雨水频发的季节。

三点过几分，天空暗沉沉的，随时可能落下一场暴雨，桌上的磁吸摆件啪嗒啪嗒转个不停。

陈降合上手上的资料，静了足有一分半钟，拿起电话，拨给傅之炀。

“你不知情？”

傅之炀声音不重，徐徐地，却让电话这端的陈降，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傅先生非常谨慎，如果他想，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不留痕迹。”

陈降同样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又一次回想起，他和上一位傅先生的最后一次碰面，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懂了，傅平江为什么会问他，有没有养过猫。

傅平江大概将温辛视作了一种象征，一个……宠物。

如果陈降没有记错，那阵子，刚好是温辛养母第一次做手术的时间点。

那时的温辛刚满十八，刚刚踏入大学的校门，掏空了自己也只拿得出三千四百块。吃药都不够，怎么负担高昂的手术和治疗费？

可不论傅平江如何缜密，到底都是埋进土里的人。傅之炀用了点手段，从已经辞职的傅平江的助理口中得知，当年温辛的确来找过傅平江。

彼时的温辛仍然保有着一丝天真，对傅平江的为人尚停留在“慷慨的好人”这一印象。如果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愿意向已经资助他读完高中的人继续张口。

但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可以借钱给他的人，走投无路，只能厚着脸皮拨打了傅平江的号码，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接待他的是傅平江的助理。

他告诉温辛，傅先生有事离开，让他有什么事情告诉自己，微笑说：“我会帮你解决。”

温辛踌躇片刻，如实说了，并承诺，会写好欠条，包括傅平江资助他的学费，在多少年限内，分期返还。

“这……”助理面露难色：“我没想到你来是为了这件事。但我真的做不了这个主，我需要给傅先生打通电话。”

他站起身，不多时便走回来，有些抱歉道：“没通，可能是信号问题。”

温辛点点头：“是我太唐突了。”

他已经打算离开，助理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傅先生这趟去的地方信号的确不好，不过他下礼拜就能回来，不着急的话，可以先等一等，或者……你这种情况，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先帮你申请一笔贷款。”

“贷款？”温辛愣住。

他不是没试过，只是不符合要求。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欠银行的钱，也好过欠下一笔又一笔的人情债。

而出于对傅先生的信任，温辛询问他的助理：“可以吗？”

“应该没有问题。”对方这样回答。

事情的最后，以助理被开除为结束。

但事实上，他只是调去了其他城市。

傅之炀看着窗外在雨水浇刷下变得朦胧的城市，转过身：“我没有让你停下来。”

乌云密布的天空破出一道闪电，接踵而至的轰鸣几乎震动了整座城市。

温辛将名下的信用卡，连同着电话号码一起注销，将新的电话卡插入卡槽，一旁的咖啡刚好萃取结束。

他往杯子里丢了块方糖，转身回到工位。

就听轰隆一声，头顶的灯管闪了闪。

傅之炀转动腕表：“你是说，他每个月定期打过去的钱，其实只够支付那笔欠款的利息？”

得到肯定答复的傅之炀终于停止了动作。

即使是身为律师的陈降，也问不出为什么不报警这样滑稽的问题。

高利贷是黑色产业，层出不穷，即使隐姓埋名，逃离这座城市，对方仍然有办法找到你，何况……陈降依稀记得，有段时间，傅平江停止了给温辛的转账，而后不久，在温辛二十岁那天，在陈降拿给他的协议书上，温辛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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