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培率领着他的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虎门要塞。

当他踏上陆地，回头看着那片还燃烧着自己袍泽战船残骸的海面时，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彻骨的冰冷和绝望。

自己输了。

输得毫无道理，输得莫名其妙。

他引以为傲的“血勇之气”，在对方那种能“隔空**”的妖术火炮面前，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提督大人！红毛夷……红毛夷的铁甲妖船，跟过来了！”一名哨兵，连滚带爬地跑来报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关天培拿起望远镜，只见远处的海面上，那艘如同黑色山峦般的“复仇女王”号，正冒着滚滚的黑烟，不紧不慢地，朝着虎门要塞的正前方，缓缓地逼近。

在它身后，其余的英国战舰，则远远地停在清军岸防火炮的射程之外，像一群正在看戏的观众。

“来得好！”关天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决绝的狠戾之色！

他知道，海战，自己是打不赢了。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依托虎门两岸这经营了上百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建成的、号称“金锁铜关”的坚固炮台，进行最后的抵抗！

他就不信，他这三百多门大炮，还轰不沉你一艘铁船！

“传我将令！”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发出了最后的怒吼，“所有炮台！所有炮手！都给老子把眼睛瞪大了！”

“不用管他们后面的小船！把所有的炮口，都给老子对准那艘最大、最黑的铁甲妖船！”

“听我号令，等它一进入射程，就给老子……往死里打！！！”

“是！”

一时间，虎门两岸的十一座炮台上，所有的清军炮手，都紧张地忙碌了起来。他们将一包包的**，和一枚枚沉重的实心铁球，奋力地塞进那冰冷的炮膛，然后用燃烧的火绳，死死地对准了炮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等待着，那艘带来无尽恐惧的黑色巨兽，进入他们射程的那一刻。

……

“复仇女王”号，指挥舰桥上。

“殿下，”总司令懿律将军，看着远处那些炮台上严阵以待的清军，脸上带着一丝不解，“我们真的要就这么，从正面冲进去吗？虽然我们的装甲很厚，但同时被三百多门大炮集火，恐怕……也会有损伤。”

在任何一个正常的海军将领看来，林亚瑟现在的行为，都无异于**。

最稳妥的打法，应该是利用自己火炮的射程优势，在安全距离外，先慢慢地、逐个地，敲掉对方的岸防炮台。

但林亚瑟，却偏偏选择了最“愚蠢”、最“狂妄”的方式。

“损伤？”林亚瑟笑了，他放下望远镜，看着懿律，问道，“将军，你打过兔子吗？”

“啊？”懿律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搞得一愣。

“兔子有两个洞。”林亚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如果在它一个洞口死守，它就会从另一个洞口溜走。最好的办法，是派一只猎犬，去另一个洞口，大声地叫唤，把它吓出来，然后，你在这个洞口，一枪就能把它打死。”

“殿下，您的意思是……”懿律还是没太听懂。

“我的意思是，”林亚瑟的目光，重新投向了远处的虎门要塞，眼中闪烁着如同猎人般的、算计的光芒，“关天培现在，就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些正面炮台上。他以为，我会像个傻瓜一样，带着舰队，从正面冲进去，和他硬碰硬。”

“而我们，就要配合他，演好这场戏。”

他转过头，对着身边的通讯官，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命令。

“命令‘复仇女王’号，继续以当前速度，正面逼近敌方要塞！进入敌方极限射程后再缓缓减速。”

“命令我们后面的所有护卫舰，分成两队，从左右两个方向，大范围迂回！去攻击敌方炮台最薄弱的……侧后方！”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了一道最关键的命令，“再命令我们舰队里，那两艘吨位最小、吃水最浅的‘快活’级蒸汽突击艇，带上我们最精锐的、一个排的海军陆战队。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正面战场吸引的时候，悄悄地，绕到威远炮台后面的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沙滩上，给我秘密登陆！”

“我要他们，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直接**敌人的心脏！”

听到这个堪称“异想天开”的战术布置，懿律将军和舰桥上的所有军官，全都目瞪口呆！

亲王殿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对方打一场传统的“炮战”！

他这是要……立体式打击！

用旗舰在正面吸引全部火力，当一个肉盾！

用护卫舰在两翼进行骚扰和火力压制！

再用最精锐的小分队，进行“斩首式”的敌后登陆突袭！

这……这是什么打法？！他们这辈子，在任何一本军事教科书上，都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如此匪夷所思的战术！

“殿下……您……您真是个天才！”懿律将军由衷地赞叹道，他看着林亚瑟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

战斗，在一瞬间，打响了！

当“复仇女王”号缓缓地驶入清军岸炮那三公里的“极限射程”时。

关天培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

“开炮！！！给老子开炮！！！”

“轰！轰！轰！轰隆隆——！！！”

一瞬间，虎门两岸，三百多门大炮，同时喷出了愤怒的火焰！

数不清的、带着呼啸声的黑色铁球，如同雨点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复仇女王”号砸了过去！

那场面，极其壮观！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清军士兵，都感到了发自灵魂的绝望。

那些他们引以为傲的“炮子儿”，在飞行了漫长的距离之后，大部分，都软弱无力地，掉进了离“复仇女王”号还有几百米远的海水里，只溅起了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只有少数几门威力最大的“红衣大炮”，打出的炮弹，能够勉强够到目标。

但！

“叮！当！哐！啷！”

那些沉重的实心铁球，砸在“复仇女王”号那厚达数英寸的、倾斜的钢铁装甲上，就像是小孩子扔的石子，砸在了一块巨大的铁砧上一样！

除了发出一连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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