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位女将军(双重生)》
承德三十一年仲春,大周西境。
黑云压于苍峦之上,金鼓震鸣掩过霆威雷鸣。两军交锋,遍地尸首狼藉不堪,猎风横扫,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肆意蔓延。
大鹏军旗倒地,蛮军大势已去,剩下不足五百的残兵败将仓皇地往后方出口奔逃。
然而,一名身穿赤色明铠甲的女子单枪匹马似孤峰巍然立在隘口,早早拦下了他们的去路。
“吁——”
山獠勒缰停马狼狈地前后张望,身后数百骑兵穷追不舍,身前虽只有一人,他依然停在原地踌躇不前。
简蓝悦他是知道的,大周开国功臣武国公简绍之女,十岁随父兄上阵杀敌,一人可抵数百骑兵,是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焰霁将军”。
收拾他们这数百残兵,她一人,足矣。
不甘就此被擒,山獠朝简蓝悦妄言道:“焰霁将军,今日可否放我一马……”
不等他说完,简蓝悦直接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持枪跃进抵挡在山獠身前的蛮军中,身形疾速出现幻影,红披风随风高扬,似一窜燎原野火在黑甲中蜿蜒穿行。
顷刻间,一众蛮军闷声倒地,简蓝悦纵身跃起将来不及躲闪的山獠踹倒在地,挺出的红缨枪直抵他的咽喉处:“投降吧,山獠将军。”
轰——
战鼓声停,雷鸣终是响彻天地。
掩藏在出口外接应山獠的人马悄然显现,头戴黑羽帽盔的男子一声令下,数百支箭矢全数朝简蓝悦射去。
简蓝悦闻声转头,收枪旋身迅速截挡,截断最后一只箭矢,蛮军重新射来的三支箭矢又至她身前。
她飞速下腰躲闪,起身时新射来的箭矢正好擦过颈间,划出一道浅蓝血口。
转瞬,眼前景物重影交叠,简蓝悦全身无力,脚步踉跄后退,红缨枪撑地才勉强立住。
躲在一旁的山獠趁机翻身上马,驰鞭离去还不忘挑衅:“焰霁将军,后会有期。”
雷声再次轰隆响起,滂沱大雨倾泻而下,简蓝悦瘫倒在地,双目紧盯着融入青烟雨帘里的黑羽,前世鲜血淋漓的画面走马观灯般呈现在她眼前。
那是承德三十六年冬,暴雪突袭西境。
大雪封路,后方军粮困于半途,军中弹尽粮绝,与邬蛮一战数万忠义军只能殊死一搏。
迎战当日,简蓝悦按照战前部署带兵绕到蛮军后方进行包抄,不料中途遇上埋伏,数千精兵全数折去。
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藏进战场附近的山中,却撞见头戴黑羽的邬蛮少主擒住她父兄,丢入一尺厚雪中,纵马在他们身上来回践踏。
四周凛冽的风声全被蛮军得意的狞笑压过。
待蛮军放松警惕,一柄红缨枪悄无声息从林中射出,直抵邬蛮少主马匹前方。
简蓝悦从山林纵跃而下,快速捡起地上的大周军旗朝她追杀过来的泱泱蛮军攻去。
不知过了多久,简蓝悦杀红了眼,赤色盔甲鲜血洇洇散发着暴戾的气息,蛮军持刀戒备地围住她,不敢再上前。
邬蛮少主坐在马背上,倨傲俯视着她:“焰霁将军果真难杀,我们按照你们的布战图,在你必经之路设下埋伏,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话入耳,简蓝悦眉心一拧,邬蛮少主又道:“不如你归降邬蛮,做本少主的侧夫人?”
简蓝悦猩红的杏眸微抬,眼里的憎恶清晰可见:“你也配?”
“不识抬举。”邬蛮少主勒缰回马,举手一挥,霎时万箭离弦,朝人群中唯一的靶心射去。
简蓝悦挥动军旗拼命抵挡,直至体力殆尽,无数支箭羽从她身体各处贯穿而过,才颓然倒下。
蛮军离去,简蓝悦望向不远处雪堆下两具血肉模糊的尸身含恨合上了眼。
豆粒大小的泪珠从简蓝悦眼角滑落,梦中的一切化作白烟消散不见,她猛然睁眼,平静后才发觉身体不适。
“水......”
侍女流霞从木凳上霍然起身,吩咐身边的丫鬟:“小姐醒了!快,快去请孙太医!”
丫鬟出门,流霞端着水疾步到榻边,连忙搀起作势要起身的简蓝悦。
喝完水,简蓝悦靠在流霞怀中,双眼巡视屋内华丽的陈设,视线定格在炊烟袅袅的窗棂前。
整间屋子萦绕着简蓝悦不常用的沉香,她垂眼,粉色牡丹的蜀锦棉被映入眼帘:“这是何处?”
流霞细致回道:“凤宸殿偏殿,圣上特意命闻相把小姐从国公府接来此处,让孙太医医治。”
凤宸殿偏殿?
先皇后寝宫!
她回长安了!
简蓝悦苍白的指尖迅猛抓住流霞手腕,急切问:“西境的战事如何了?我爹和兄长呢?”
“小姐莫急,”流霞轻声安抚,“你昏睡已有半月,国公与公子此时应在城外军营和十六卫,邬蛮战败退军回去了。”
原来过去半月了,简蓝悦顿时松了口气。
“孙太医能否再走快些?”
一道清润破急的男子嗓音陡然闯进屋内,流霞火速拿起披风为简蓝悦披上。
简蓝悦抬目往门口看去,恰好见到穿紫袍的青年男子拎着绿袍老人的后衣领进门。
男子沉声谴走下人,关上门才和老人一同朝榻边走去。
简蓝悦常年在军营,对朝中大臣鲜少认识,流霞在她耳畔小声道:“闻相和孙太医来了。”
简蓝悦见过孙太医,至于闻相……
是那个让景帝空悬相位三年,及冠便接任宰相之位,轰动大周朝野的闻家长子闻青辞?
闻青辞眉清目秀,面容秀美,身上自带墨香气,对上简蓝悦探究打量的目光,双眼含笑不带一丝抵触。
“将军,下官来为你把脉。”
孙太医慈柔的声音及时拽回简蓝悦飘远的思绪,她伸出左手,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有劳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把脉结果还未出来。
简蓝悦倚靠在榻头闭目养神,险些睡着过去。
一旁的闻青辞,见孙太医不说话,焦急问:“怎样了?”
孙太医起身回道:“将军体内的蓝草暂时压制住了,还是得尽快寻到蓝草草根煎服成汤药让将军服下,不然两月之期一到仍会毒发身亡。”
听到“蓝草”二字,简蓝悦已经睁了眼,“我还剩多少时日?”
“一月半。”孙太医沉声应道。
简蓝悦“哦”了声便陷入了沉思。
蓝草只生长在大周江南一带,景帝登位后不久,便下令将所有蓝草毁尸灭迹,如今怎会到邬蛮人手里去了?
难道与前世泄露布战图的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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