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警车一路沉默。林晚抱着小柏，孩子哭累了睡在她怀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望着窗外倒退的海岸线，手里的碗被体温焐得温热，可指尖却冰凉——老周被扔进海里的消息，像块冰坨子堵在她心口，连呼吸都带着寒意。

余故疏坐在副驾，王建军开着车，后视镜里映出林晚失魂落魄的脸。他清了清嗓子，终究还是看向余故疏：“小余，那碗……你好像很熟。”

余故疏指尖一顿，没立刻回答。

“还有林晚说的那个‘梦里的先生’，”王建军继续道，语气里带着探究，“你和这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傻子。凌晨那通电话，林晚口中的梦境，以及余故疏对这只碗的了解，桩桩件件都透着古怪。这小子几年前父母出事后就性子寡淡，独来独往，怎么会突然卷进这种离奇的事里？

余故疏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声音很轻：“王警官，有些事说不清楚。我只是……恰好知道这碗的用处。”

“恰好？”王建军皱了皱眉，“你连它能聚气发烫都知道，这可不是‘恰好’能解释的。”

“古玩行当里的门道，说不清来源的多了去了。”余故疏转开话题，“林女士现在更需要安静。”

王建军看他不愿多说，也不好再逼问。毕竟今天能救回小柏，余故疏功不可没。他叹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回路况上，只是心里那点疑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总泛着圈。

到了警局门口，林晚抱着小柏下车，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小柏被惊醒，揉着眼睛喊“爸爸”，林晚的眼泪瞬间决堤，死死咬着唇才没哭出声。

余故疏走过去，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碗上：“林女士，还有一次机会。”

林晚浑身一震，抬头看他，眼里是死寂中的一丝微光：“你说……”

“老周未必就……”余故疏斟酌着措辞，“用碗试试吧。盛海水，就算找不回人，至少能知道他在哪儿，有个全尸，也算是安慰。”

最后几个字像针，刺破了林晚强撑的平静。她抱着小柏，蹲在警局门口，终于放声大哭出来，哭声里有绝望，也有一丝被点燃的、近乎自欺的希望。

王建军站在一旁，看着余故疏递过去的纸巾，又看了看那只被林晚紧紧攥着的碗，眉头皱得更紧。他隐约觉得，余故疏身上藏着的秘密，恐怕比这只碗还要深。

余故疏没再停留，转身往古玩街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几年前葬礼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重叠。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他站在墓碑前，手里攥着父母留下的唯一一件旧物——一枚有暗纹的玉扳指。

有些失去，是无论碗里映出多少影象，都换不回的。可活着的人，总要抓住点什么，才能撑着走下去。

他回头望了眼警局门口那抹蜷缩的身影，风吹起他的衣摆，带着海水的咸涩。那碗最后一次用处，会映出救赎，还是更深的绝望？他不知道。

只知道，这尘世的牵绊，一旦沾上，便再难脱身。

余故疏推开余古斋的木门时，暮色已漫过整条古玩街。门楣上的风铃轻响，将一身海腥气关在门外，店内熟悉的檀木香漫上来，才稍稍抚平了他眉宇间的沉郁。

他摘下沾了些潮气的衬衫，刚要挂在衣架上，指尖忽然触到一阵微麻的暖意。低头看去，是那枚一直放在博古架上的银镯子。此刻镯子周身正萦绕着淡淡的白光，像有生命般，缓缓飘向他指间。

那白光落在玉扳指上的瞬间，竟如水滴入河般融了进去。扳指上的暗纹仿佛被点亮，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泽，顺着他的指尖漫向四肢百骸。方才在码头挡那一下时留下的酸麻，还有连日来因入梦而起的隐隐头痛，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

余故疏摩挲着扳指，眸色微动。这白色，他先前以为是单次感激的馈赠，用完便罢。可此刻看来，它更像一汪流动的泉——林晚找到小柏后的感激未散，竟顺着银镯子这媒介，再次汇入了扳指。

原来，善意的回响，是可以延续的。

他走到博古架前，取下那个盛放邀请函的紫檀木盒。打开时，还有一张躺在里面，边角处印着细密的缠枝纹，正是他先前让陈老板代为发放的那些。这些邀请函的持有者，多是些心怀执念或藏着隐秘心愿的人，也是他即将开启的那场“梦境拍卖会”的参与者。

余故疏指尖拂过紫檀木盒里那张邀请函，指腹下的烫金纹路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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