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云水间》
凌晨出发,司机是秦绯安排的,一开始没有搭话,只是在等第一个红绿灯时,他调试了半分钟左右的广播。
晚间电台多是各种点歌和念书,经过司机手的时候频道数字一直闪,最后居然播报起了这个点不该有的社会新闻频道。
“今天是10月8日星期三,于前日始,北榆及其比邻地区,多校组织开展对于常见春先生逝世五周年纪念为主题的祭奠和研学活动,活动上,常先生年逾百岁的夫人向晚钟女士现身现场,受到了学生和老师们极大的欢迎和美好的祝愿。
“常见春先生是我国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其从十六岁起,撰写文章就曾登报面世,至今仍有多达十三篇作品印刷在中小学课本上供学生学习探讨,此次活动,过万名学子手捧鲜花前往先生陵园祭奠,缅怀这位生命跨越世纪、历经洗礼初心不改的伟大文学泰斗……”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叙述着活动场面,温延听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景色正迅速变化,从高楼变成平房,又从平房又变成瓦房,芦苇叶高耸,随风飘摇。
广播里提到的“常见春”,温延非常熟悉。他的文章涉猎范围广,甚至改编的影视隔几年就会翻新一轮,文集、小说等都一直在中小学必读书单中,更别说小时候几乎每一学期都会遇见的课文,可以说只要在国内上过学的,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而且他去世时有一百二十岁,五年前全国掀起悼念盛况时,有很多人都非常震惊于这样的人居然和自己经历了同一时代。
刚刚还提到他的夫人向晚钟,居然也年逾百岁,至今依旧健康。
思绪刚陷进去,司机突然叹了口气,剌着嗓子说道:“五年前全国都在为这位发文,同辈出名的人全部都早早不在了,还有他老婆,这夫妻俩是真能活呀!
“那时候看报道,他从前友人的后辈居然从世界各地赶去送他,这真的是我这辈子看过的唯一一场这么多人参与、世界人民关注的葬礼了!”
温延瞥了眼将至水,对方无动于衷,但司机这么热切,他也不好让他话落在地上:“嗯,那天我本来还不知道的,正好路过了十字路,就在那看好多人给他烧纸,烧了一整天。”
火光冲天,直到凌晨。
“你看了一整天啊?”司机乐了,透过后视镜瞄他,“小伙挺有闲情。”
温延冲他笑了笑。
司机倒是好像觉得和他说话有乐子,花了两秒想新话头,然后突然“哎”一声:“不是聊常见春嘛,我前两天听在这一块跑的司机在群里说,接到了几个常见春的学生,那大包小包的器材,可热闹,说要采访常先生生前的旧友,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消息?
“说不定那些学生又会写一大堆文章,搞文学的就喜欢写写写,还好啊我早不上学了。”
“叮咚!您已到达。”提示音出现得突兀,广播内容也在此时切换下一个话题,温延才发现自已好像一路上是没有听见导航提醒的,现在居然突然出现。
司机下车绕到侧边为将至水开门,温延跟着下去,打眼就看见下车的路口立着假山石,上面刻有涂红的“程村”两个字,月光下不大清楚。
司机没熄火,起步跑得利索。
将至水翻手招出一幅光卷,拉开卷轴,正是从南美附近到此地的路线,而两个白色图标此时正立在最终地标圈外侧,一个小小的圈和一簇发着白光的火苗。
他见过将至水源相头上的火焰,那个缩小版的火苗应该就是代表她,那那个灰色的圆圈呢?是他吗?
“这个是素堪图。”她解释道,“问题出现它就会出现,做指引作用,结束它就会消失,这张是你的。”
“前面。”她指向小白路的延伸方向,“走过去就会进入幻山海,根据幻山海的形成原因不同,生人进入会根据主人的意识峰值放大一种感官。”
顺着将至水手指的方向是村口,村口没有人家,此时却亮着光,是一处……
“灵堂。”她说。
说着她就收了素堪图,向着那边走去,陌生人的灵堂不认识的人都会有些避讳心理,但温延只是稍一犹豫就跟了过去。
没走几步,移步换景,虚空之中出现一间不着地面的房间,空旷环境之中只有一张书桌,一个年轻女孩在一大摞书本中翻找,然后抽出其中一本,一页一页的翻。
旁边的电脑上是一个未完的文档。
“她是这个幻山海的主人吗?”这地方静谧,只有这一个人,再看不到别的痕迹。
将至水定睛一看,摇摇头:“她不是,应该是在世亲眷,多半是儿孙梦里进到此处了。”
突然,女孩停留在某处,捧着书的手开始颤抖,眼中瞬间兜了一包泪。
她手上的书封面简约,标题突出,赫然是常见春的《旧时笔记》。
这几乎瞬间让温延联想到刚刚车上听的广播,这么巧吗?这居然是常见春的幻山海?可他的陵园不是在北榆,这里是……北榆吗?
南郇和北榆的距离,是半小时的车程能抵达的?
这次不需要将至水指示,温延便迈步过去,走到女孩身边时她一滴泪正好落下,“啪”得砸在书页上,他顺着看去,是那篇很有名的《晨春早》。
开篇以「众所周知,我的名字来源于“晨春”这首古诗」引出,重点描述了幼时邻居家一位小妹,她的父亲文化水平不高,又想给女儿取好名字,就学了他的名字从同一首诗里取了字,两人年龄差六七岁,却因为名字而感情深厚,小时候常常一起读书习字的事情。
和经常在他字里行间中提到的其他友人都不同,这位小妹只出现过这一次,有头没尾,之后都再未曾写过,甚至他在世时就有不少学生问过他,他每次都拒绝回答,依靠文章里微薄的信息只能知道她叫“晨莺”,没写姓氏。
有人猜测她可能没活到长大。
因为事件背景在百年前那个环境,这种说法其实可信度很高。
温延看着女孩泪水越落越多,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打扰:“你还好吗?”
女孩惊觉有人,快速用袖子抹掉眼泪,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陌生人:“你、你是谁?”
他报了名字,女孩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同样回以自己的名字:“我叫程蓁。”
不姓常,倒是和这个村子的姓氏相符合。
她从桌子底下给他拉出一个板凳,对他指了指:“你坐。”
只有一个板凳,他回头去看将至水,她头顶的焰尖飘了飘,好像被风吹动,却在不远处站定,并没有过来的意思,见他看过去,她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和女孩交流。
于是他收回视线,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吗?”
程蓁把手里的书垒到桌侧,说话时还有点鼻音,“我写了一本关于我太奶奶的书,还差个收尾,”她又吸了一下鼻子调整状态,“本想写完给她看的,但她突然去世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结尾。
“这个故事是她告诉我的,她希望有人记得,但从我小时候听,它就是没有结局的。”
故事怎么会没有结局呢?
“没有结局?”
其实这世界上大部分的故事总是这样,无疾而终,却总是令人念念不忘,程蓁大约遇到了这么一个,温延问道:“什么样的故事呢?”
有人好奇,程蓁眼睛一亮:“你想听吗?”
“如果你很想说,那结局我听完可以和你一起想。”
他能感觉到她很想说。
她“嗯”了声,转了个身,后背靠在书桌上,低垂着头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温延以为她不想说了,她才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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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恍若从虚空中来,停顿中,将至水提醒他:“这一次,是听觉。”
“好好听,听尘缘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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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断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
小时候,我问太奶奶:后来呢?
她说没有了,可我不信。好朋友们还没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故事怎么就结束了呢?
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可再想求她多讲一点,她却已经闭上眼不说话了。
她又睡着了,奶奶放下扫帚过来把我抱起来,让我不要吵她。
“晨盼早莺送冬去,年年岁岁常见春。”
1.
我的太奶奶是南乡一带村子里最后一个裹小脚的女人,昨天有好多扛着摄像机的人跑去她家,说是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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