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云水间》
女婴的第一声啼哭就在耳边,时间是启越十七年春月的某一日清晨。
后院里,产房门外,许老爷听见这声儿,眼神亮起来,撩开衣摆两步跃上台阶,迎上抱着华丽包裹推门而出的产婆,激动的将孩子接到自己手里。
“恭喜许老爷,这府里生了第一个享福命的小姐!”这话是恭维,以他的角度听着很舒服,乐的合不拢嘴,随手就赏出去半钱袋子银两。
他作为那个年代的老思想,不是不重男轻女的,只因这女儿是他发家时把出来的第一个脉,被当作喜儿,所以是儿是囡无所谓。况且上头已经有了哥哥,多重的缘故,才有了他此时的喜。
许老爷在他那一辈行五,粗名便叫许老五——从前在村子里也没人在意邻里叫什么大名——不懂医术却手握祖上留下来制药的手艺活儿,专给当时城里二弟弟负责经营的家传医铺提供药材。
他二十七岁那年,疫病从城里开始爆发,药材市价暴涨,病死了他的结发妻,也让他发了一笔国难财。
一跃超过了几位当时有名的土地财主,赚了够普通百姓过几辈子的钱财。
他的结发妻子,也就是大儿子的母亲,听闻是一位很贤惠的夫人。跟着他过了一辈子苦日子,走的时候也才二十多岁。
埋了发妻,许老爷作为二房长子带着儿子搬进京城,住进了当时大房长子——一位疫死的堂哥留下的府邸,同时接手了堂哥留在人世的唯一骨血——年仅十四岁的堂侄,许则文。
听闻同住的还有堂哥的一位妾室,只是那位夫人不常出院子,难得见她一次,不相熟的。
疫情过后到处都不景气,人人伤元气,像许老爷这样因此发家了的是少数的。于是才过后不到一年,他便娶了现在的弦妻。
续弦夫人从前是家境不错的商贾家小姐,娘家姓汝的,名叫汝意,平日里会识字做账房。
许老爷带着媒人去她娘家提亲,报上了从族谱里扒出来的大名——许秉元。
他的第二任岳丈大人。那时叫汝老爷。
汝老爷正愁帐上的赤字,欢欢喜喜收了礼单,面上还鼻涕眼泪的拉过许秉元的手,说:“咱往后是一家人了,如今我们便不作闲话。三女是个命苦的,姨娘没熬过月子就没了,自小没在自己娘亲手下长大,与贤婿小儿多似,见面少不得怜爱。宅里的……就放下心去罢!”
于是,汝三小姐便入了许老爷的家门,在他三十四岁时,做了他十六岁的新妇。女儿生在他二人成婚后第二年的春月。
介时,邻居常家的大少爷为了上学刚取了大名,是堂侄学堂里的小同学。他自己不大识字,大儿也还未到学龄,小女儿是他第一次为孩子取名,可谓相当慎重。他吩咐下人照顾夫人,自己到了偏厅,又叫去堂侄,悄悄问:“听闻常家小少爷是从诗里取的名?”
堂侄捣蒜道:“是呗!可取得好!常见春!
“不似我,学堂里十个同学得有四个武,三个文,两个谦,不见过这番儒雅的。”
“先生夸过?”
“那可不!”
他心下一喜,忙追问:“是哪篇诗里的?”堂哥便高声背来,拖腔拉调,摇头晃脑。
“如今应是阳节至,
桃红柳绿不相斥。
晨盼早莺送冬去,
年年岁岁常见春。”
许老爷大抵是没这么用心听过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堂侄背完他还问:“没了?”
堂侄点头:“没了。”
他眨巴眨巴眼,然后眼珠子一转,鼓掌大叫:“好好好!”
“早莺、早莺……!”他单晓得“盼”字是好的意思,便一遍遍的念着这几个字,“莺莺这名字好听,招人疼的!‘盼’字用的好,人人盼着,哪个不是招人爱的?盼晨莺,晨莺嘛!”
于是小女儿便叫许晨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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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阿娘的第一个孩子,但不似哥哥,出生便有奶娘接手去养着,阿娘并不需要分心照看,月子出的很顺利。
于是又过到了第三年,她就有了弟弟。
弟弟满月宴的时候,哥哥们邀了学堂的朋友来家里,其中就有他。
那是她第一次见着了常见春。
他和她的两位哥哥很不一样的。印象其实已经不深,但总记得,从第一眼见他就知道这个。
许晨莺才会走路的年纪,这点的印象说不定还是因为后面听人提起,补想出来的。
那天常见春带着两个家仆进堂里来,口里叫着她两位兄长读书用的大名:“则文兄!则霖!”
三岁的许晨莺裹着喜庆的红色小袄子,亦步亦趋跟在奶娘后面迎接客人。看见他在过堂解了挡雪的袍子丢给撑伞的仆从,跟哥哥进正厅来。
宾客已经来了许多,她和弟弟被一群人围着,抱一抱,捏捏脸什么的,居然还有人问她记不记得他们是谁?
“你像你弟弟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小姑娘还不懂得哄人要假装作认识,不记得就说不记得,他们于是从奶娘手里接走弟弟,故意逗弄她的说让尚在襁褓中的弟弟记得他们。
她仰头听着这些当然不会高兴,大声叫着驳斥他们:“弟弟那么小,肯定也不会记得人的,他还睡呢!”
说起来当时还奇怪,弟弟是真的乖巧,那么多人抱来抱去,不哭不闹,见人就笑,笑累了居然还能睡着,然后大人们就纷纷笑她。
她就不服啊,去找哥哥,不想他们居然也应和大人的话,根本不帮她。常见春便打断他们:“小孩子本就是不记事的,难道你们记得自己满月的时候谁抱过你吗?”
这两句话听着极为较真,一点不容旁人玩笑的,听着就是。
神奇的是,那些大人听后,居然真的就不再发端了。许晨莺十分高兴且欢喜,抓着奶娘的袖子挤开那几个讨厌的大人,上前去:“你是谁?我现在可以记得人了!”
她那时才三岁不到,是任谁见了都要抱一抱的年龄,所以便以为人都是要抱一抱才算认识了。
他和哥哥们站在一起,也才是刚刚九岁的年纪,除了她和弟弟,便是他最小了。
但小莺莺那时只觉得他比自己高许多,便张开手臂看他,他便抱自己起来。很废劲儿的,毕竟也都是小孩子家家的。他很快就放下了。但莺莺蛮开心的,笑得不行,还要踮着脚圈住他的腿不撒手。
他也没推拒,就说来:“其实你满月时我也曾来,我们两家比邻的。但那时我太小,大人不敢放心我抱小娃娃,怕摔着了,却也拗不过我听说咱俩人的名字取自一处,偏要抱上一抱。
“我大名常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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