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云水间》
常见春把东西全部整好塞进书袋里,背着往外走,迎面撞上来送晚饭的奶娘。
“常少爷。”“嗯,辛苦。”
擦肩而过。
走到檐下时,奶娘下意识的准备停下来点灯,低头暂时让漆案在边上歇一下,却意外地见地上放着两本开页很大的旧书。
“唉?”她回过头想叫住常见春询问,却发现人早走远了,只得先点了灯,然后把书捡进屋里去。
许晨莺这几天开始配合吃饭了,奶娘此时有些松了心弦,往床边走时随口和她说话:“门口丢着两本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少爷忘记了呀。”
她将漆案搁在矮桌上,顺手拿起书翻一翻,一张字条飘落。
“许晨莺……一……”这两年许晨莺没少写字给奶娘看,但她没进脑子记过,整张字条只认得莺莺的名字和一个“一”字,她颠来倒去皱着眉瞧了又瞧,字条被一只小手抓走。
-这些书给许晨莺,本就是她的,她若不来我留着无用,刚刚听她发脾气,怕一股脑都给她会让她弄坏,先留两本,睡够了可以读。
字是铅笔写的,平时她不敢削笔,铅笔又实在比毛笔好控制,所以她总是用钝掉的铅笔,写出来的字抹一把就糊了,放久了又会变浅,但这张字条上的字是用削磨匀称的笔尖落下的,色沉又凌厉,和常见春的毛笔字很不一样,又能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
见过他的字,多过见人,字便也是熟识。
这行字……莺莺看了半晌,将纸揉成团扔得老远,“什么东西?看的人眼睛疼。”
她紧紧蹙起眉,顺手揉了把眼睛,将眼睛揉得通红。
然后倒回被子里,连晚饭一起拒了。
之后每日晨读、功课,常见春都在这间屋外的廊道上铺摊子,甚至第一日来忘记带火柴而没有点上的檐下小灯,后来的每日都不再需要许府里的人管掌熄。
或晴或雨,影子总是窸窸窣窣的来,读几遍书,声音大小无妨,反正也不是读给屋里的人听的;再写字作业。
静的时间长,刚开始几天常见春来去还会告知,后来就一句话也不说。
但有人在时常有动静,所以每天几时来回,那个不太准却又差不多的一时半刻,莺莺总是下意识看一眼门的方向,有无人影晃动。
禁闭的床幔在某一天,不知是谁送饭换药时绑起忘记放下,后面就再也没有放下。
日子漫长又静谧,原本每日都是一模一样的,却因为读书声里不同的字句有了今日和明日间区别的实感。
阿娘来给莺莺加被子的那天是大雪日的前夜里。
“今日午时你容娘给你洗过头了吧?这次洗过今年就歇歇了,明日大雪,今夜外边又凉了许多。”阿娘抖开被子铺开,膝盖压上榻边,倾身过去给女儿掖被子,“来,头发拢一下。”
莺莺听话的把散乱的发丝抱进怀里。
回身时,汝意视线掠过女儿小脸时顿了一下,她的乌瞳直直对着自己,一瞬间如同灼烧的刺烫,让她不得不退远逃避。
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女儿的突然转变实在是明显得让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仿佛一个甜软可爱的孩子突然长出了尖刺,味道也苦如未熟的半生,如染上青霉菌的甜橙,一夜之间变得让人不敢碰。
“你……”不像以前那么亲我了。
汝意抿住唇把差点冲动说出的话咽了下去,因为“以前”这两个字有些太过隔世,而莺莺为什么不和任何人亲热的原因她也心知肚明。
就现在她看向自己的瞳仁还是黑黑的,也算最好的了。
“什么?”莺莺出声问询,这个声音一直喜欢把任何话都说得欢脱吵闹,现在却是惜字如金、能省则省。
轻轻细细的。
“明日让我,或者容娘扶着踩一下棉花行吗?后面要练着在软垫上站,定……定型了还是要下地的。”
她自己生在汝家,没经历过这一遭,此前一直尽力了解,想好了怎么逃避,却没想过阻止,因为她出嫁前她的爹爹和许秉元一带而过的那个姨娘,就认为自己是因为折了足才得以进汝家的。
汝家后院高嫁进去的姨娘都是一样的,身生姨娘汝意没见过,但带她大的几个姨娘都这么和她说。
这让她没有阻拦的意识。
可为什么第一反应是逃避而不是理所当然呢?她也不知道。
莺莺抱着身前一大把头发,翻过身,“嗯”了下当做回应。
大雪那天没下雪,直到真正入了冬月,冬至日的更声敲下去的前一刻才落了。
彼时她踩了很厚的软垫,刚刚扒上窗框。
明日晨时外头要白了,常见春应该不会来的。
她这样想,然后仰头看了许久。
身子重心全放在手臂和胸口,久了就麻麻的,奶娘过来关窗,伸手要抱她上床,被她躲开,硬是自己走了回去。
练习走路好些天了,每次下地前,心里总是想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实际上针扎刀割,比当年已有七岁的姚丹林差得太多太多。
许守贞说折足就是要在四五岁的年纪,那年姚姐姐七岁,少说习惯了两年,都还是摇摇晃晃,她该如何?
马上又要过年了呀。
拜年的话多是见爹爹那边的亲戚,她跟堂兄姐更熟,却更怕表兄姐的看法,去外公家只有一天,要不……不去了?
可汝钰阿姐有喜了,她是真的想见她,前些日子通了消息,她还闹了要去看的。
莺莺拉起被子团了一个角,埋进脸去,嘴角抑制不住的下撇。
牙齿轻颤。
就保持这个姿势慢慢睡去。
雪在整个京城下,雪在窗户外面下。
屋里暖烘烘的,第二日门外生了个小灯炉,去上学前,常见春还在炉子上重新烧了一会儿手炉。
然后这个炉子就在屋外生了根,甚至在立春那天发了芽。
许晨莺悄悄在独自逛屋子时推开了一点门,那炉子脚边的地缝中有一根细溜溜的,刚展开四瓣叶子的风车草。
她没忍住蹲下去,伸手偷偷拔了进来。
草下方的茎是顶着炉脚长出来的,因此弯出一个结,不明显,但细看能知道。
看了一阵儿,她就随手扔在一边。
近两个月这间屋子打扫的特别干净,所以她可以随意的走动,随意的坐倒,或是躺在铺了地毯的地方。
“叩叩。”屋门被敲了两下,常见春靠着门坐下,“许晨莺。”
他这么久以来,除了第一天,再没和她说过话,今天怎么突然敲门?还叫她的名字。
莺莺没应,只是注意力全去了门外。
“风车草即使被我刻意用灯炉压住,伤了根茎,也还是长出来了,是吗?”
常见春靠在门上,没关紧的门哗啦一声卡进对应的槽中:“它的茎受过伤害和压迫,但它只是改变原本顺畅的理想状态,没有就此中断长出叶子的规划。”
但它不还是被她顺手给拔了?
许晨莺坐在地上,两条腿笔直的伸在前方,她此时看不见自己的脚,但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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