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云水间》
“莺莺,过来。”汝意直起身子,自己被女儿借去的那只手手心里已经全是潮湿。
感受到阿娘的抽离,莺莺松开她的手,可自己依旧把脸捂得紧紧的。
汝意觉得这一幕有些许眼熟,悬在半空的手心里有清清亮亮的东西聚集滑落。
她猛得握住。
躺椅上铺了很厚的毯子,原本很催人犯困的,她现在却很清醒。
女儿坐在地上,她就起身绕到边上,从侧边把她整个揽进怀里。
用宽袖将她遮挡住。
莺莺埋头进汝意衣衫中。
小时候她总喜欢钻人怀里,长大了这样就没那么容易,因为躲不住了。
汝意轻轻的舒出一口气来:“这些年我太关注你阿弟了,莺莺,是阿娘缺了你关心。”
“其实这个问题,阿娘实在想安慰你,可是我一时真的也想不出什么,我不能为了让你放心欺骗你,女子生来本就受到许许多多的欺骗,阿娘不想骗了自己再来骗你……”
气息差点断开缝隙,汝意仰起头眨了眨眼。
又重新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新春,你不再去许姓亲戚家走动,但偶尔我会带你回汝家。
“你可能看见过汝钰阿姐那样的,自信、明媚。也可能见到了姚家姐姐那样的,怯懦、被规训的平整。一开始你偏向汝钰,将她定义为‘白’;不懂姚丹林,将她标上‘黑’,她们是完全的两种。
“但你现在又认识到了向小姐,你发现她比‘白’要更白,白到耀眼,这时候你才知道,原本你以为的‘白’其实是‘灰’,只是你没有见过,所以将她当做了顶。”
阿娘的声音真的柔和到了极点,莺莺逐渐感觉心跳声轻了下来,但还是埋着头,只是不再抽泣,静静的听着。
“可能,我是说可能,这世界上还有比向小姐更接近那个‘白’的人,然后再有比那个人更接近的,无数个‘更接近’,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的白,所有的亮色其实全是属于‘灰’的呢?”
莺莺松了手劲儿,不再用力的按着眼睛。
这番比喻实在是古怪,却又太容易理解。
“最开始接触到黑白时,你还没有将她们分为两类,这个时候你没有意识,所以你看不见自己的颜色,只是莫名的更趋向那个你能认识的范围里的‘白’。
“后来有了黑与白的区分,结合你自己喜欢的方向,你有了更理想的白色状态,和理想中的白色对比以后,你才第一次发现了自己有了颜色,是黑色的。”
她说的是判断句,但本意并不是把莺莺打入“黑”的分类里,她继续道:“但这个‘黑’其实是与你自己的‘白’比出来的,就像最开始的‘白’和这个‘白’比是灰色的,最开始的‘白’不是真正的‘白’,你的‘黑’也不是真正的‘黑’。”
所有人都只是亮度不同的灰色罢了。
“如果你发现自己成为不了理想中的白,而有人是,这个人又刚好愿意和你做朋友,你可以试着靠近。
“靠近是感受,不是争抢也不是占有,这样她就不会因为你变暗,但你说不定可以因为她变亮一点。”
说着说着,汝意的视线飘向屋外,太阳将要落山,阳光泛出橙色,天地明明将熄,这夕阳的橙色却比正午的暖白更加鲜艳。
她也是汝家成长的女儿,但和大部分姓汝的姐姐妹妹不那么一样。
可能是因为带她长大的姨娘们和带姐姐长大的母亲所教养的方式不一样,也可能与父亲是否看重不一样,还可能……她的年纪有些凑巧,正碰上了家里账上赤子的时候待嫁,而许秉元刚巧认识了汝老爷,并有意结亲。
再可能是莺莺真的说中了吧,一个人更容易成为接触最多的人的样子。
没有理由,没有意识。
因为走神,沉默的时间太长,让莺莺有足够的消化时间,很久以后,她慢慢从阿娘怀里抬起头,肿着眼睛和鼻头,问她:“这是什么呢?”
这是什么?
汝意自己也找不出这是什么,她没有感受过。
但这是,“是爱。”她说。
人会想要成为一个样子,如果成为不了,就更加渴望。
当渴望具象成现实,人会嫉恨它的存在。
但又不由自主的看一眼,再看一眼,直到爱上它。
哪怕很难愿意承认。
因为它完美的契合你认为的“白”。
更耀眼的存在也无法动摇它的地位,因为亿万光年外的光照不到人身上,而它是太阳。
只有太阳的光会照拂人。
-
说出口一次比在心中反复立誓更容易让界限明确,让意志坚定。
经此一遭,莺莺开始每日期待来自向晚钟的下一封信,有时收到了常见春周报和废话,她都没从前那么想要看下去。
她开始更加偏爱简短的留言。
无聊的空隙除了在各种大大小小的东西上刻痕错金玩,就是将分类为“向小姐”的那一叠笔迹反复读来。
向晚钟的文字不只在字体上和常见春有很大的差别,语气上也是。
比如天阴要落雨时,常见春会写:
「东都的天如同被扣上了一口铁锅,阴沉下来时乌云压顶,很是逼仄,我走路都低着头,生怕塌下来先砸到我。」
而向晚钟会写:
「浸湿的棉花约是这个样子的,今夜没有月光,不过信件到了你手里应该早过了雨季。
乌云要是落下来,我就等天晴。」
每个人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可感觉是一方面,发现了这样具体细节的区别,莺莺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关注了。
她马上可以不靠字迹和落款辨别向小姐了。
“……”
许家亲戚聚集到京城宅院里来以后,莺莺已经很少很少去后院五角亭和前院厅堂这些地方。
但近几天又到了年关,今年家里无事,连外面听说也都恢复了些,于是汝意又开始着手写年货单子。
莺莺破天荒的起大早去逛了后院,还在五角亭里坐了下来。
“阿姐?”许则靍一身素衣,外氅也是青灰色的,毛领围得严实,还揣着手炉。
她本来在看水面的冰,听见声音转过身,看见好久没见的脸:“小八啊,风寒好了吗?”
前些天一夜入寒,他照例生病,于是她就随口一问。
许则靍挨着她坐,一股滚烫暖意与她一早上冻僵了的寒气相冲,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好了,这些天应该不容易再得。”看见莺莺发抖,许则靍马上把手炉塞进她怀里,“阿姐你不要冻着,发热真的很不好过。”
他过过许多许多次,依旧难以习惯。
十三岁的年纪。莺莺看向他,摇摇头又给他塞回去:“我不容易生病,你身体差才会怕见风,我突然冷了暖了才会有事。”
那年常见春也差不多这个年纪,废了几个月功夫把闭门不出的她引出房门,她觉得他比自己高好多,站在她眼前的时候占据她所有视线,像大人一样了。
现在十六岁的她看同龄的阿弟,就觉得他只是个小孩子。
穿得严严实实跟个大包裹一样。
盯着许则靍看了一阵儿,她伸出手放在他发顶。
许则靍没太明白她动作的含义,乖乖巧巧的以为她只是摸自己的头,就坐着没动等她。
莺莺收回手掌,觉得没什么意思。
然后顺手帮他把帽子扣在头上:“别脑袋吹了风又头疼。”
“哦。”许则靍悻悻的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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