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云边城(十一)

梦境的边缘在不断破碎，谢清寒抽身出去，在云蕖即将醒来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即将坍塌的世界。

梦境外，摇曳的烛光下，云蕖脸上爬上两抹坨红。

谢清寒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直到云蕖马上要醒了，他才离开。

门口的芷微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进去，把谢清寒赶出去，再把云蕖救出来。

正着急之时，谢清寒突然出来了，他手指放在嘴唇上，比了嘘。

“小心点儿。”谢清寒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她还在睡觉。”

芷微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木木地点了点头，而此时，谢清寒早已不知道去哪里了。

听了谢清寒的话，芷微进屋的时候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屋子里，云蕖安然地趴在桌上睡觉，头下枕着枕头，身上盖着披风，一张小脸，平和异常。

看到云蕖这样平静的样子，芷微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方才谢清寒说话的样子。

没有了平时的高高在上，也不像别人口中那样的手段狠毒。

而是像一个普通人，像一个温柔的人。

会关心人，也会低头和你说话，而且他说的每个字看起来都出自真心。

和左使不一样，左使他平日里只知道欺凌她们，残害他们，不把他们当人看，但他是温润的。

也和左使口中的谢清寒不一样。

谢清寒常年云游，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们对谢清寒的所有认识，都是通过左使。

而在左使的嘴里，谢清寒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

但今日，谢清寒这般轻声细语的模样让她对左使的话越来越怀疑。

谢清寒，真的如他所说么？

芷微把目光落在云蕖身上。

在风雨楼这么多年，芷微只见过谢清寒一两次，云蕖被芷微保护着，很少出来见人，也自然没有见过谢清寒。

但云蕖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谢清寒，而谢清寒似乎也对云蕖格外关心。

比起对谢清寒的了解，芷微还不如云蕖知道的多。

云蕖睡醒后，听到芷微的话，迟疑了一下，芷微怎么会想要问谢清寒的事？难道她喜欢谢清寒？

谢清寒确实又美又强，有人喜欢倒也不稀奇。

“他啊，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了！”芷微差点儿把桌子掀了。

云蕖眉开眼笑，“他啊，他肯定是坏人了！”

芷微眸光变冷，立马想到那天和左使看到的一切，下意识地以为谢清寒伤害了云蕖。

云蕖没注意到芷微的反应，接着道：“他又冷漠，又自私，还爱看不起人，谁沾上他，那就是倒了大霉了！”

这可不是云蕖胡说，从前的谢清寒就是这样的，这是云蕖用一条命换回来的教训。

芷微听得脸色越来越差，还为自己刚刚的想法而感到可笑。

“那这几日他让你保护他……”

云蕖猛地拍手，“对！我跟你讲，他可过分了！”

芷微的手越攥越紧，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怎么你了？”

“他让我看书！”云蕖一想到就生气，“他在那里睡觉，就让我在那里看书，学修仙法诀，气死了！我都没睡好！”

云蕖气得脸红脖子粗，芷微的泪水却在瞬间止住，嘴角甚至露出了笑意。

云蕖都气死了，芷微竟哈哈大笑起来。

云蕖不开心，“姐姐，你笑什么啊？”

“我笑…我笑…..”芷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笑你可爱……”

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她都被谢清寒欺负成啥样了，芷微还在笑，实在太不懂事了。

而且这和可爱有什么关系？搞不懂。

云蕖嘟起嘴，脸别到一边一副不想理芷微的样子

芷微的笑却还是止不住。

云蕖大叫几声，几乎要爆炸了，芷微见形势不对，才终于停下了笑，安慰云蕖，“好了好了，你说的对，谢清寒真的坏死了！”

“就是！”云蕖抱住肩膀，狠狠地点点头。

…

朱红的宫墙，硕大的圆月，苍老的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道长，请您指引我，让我踏上成仙之路，返老还童，长命百岁。”

对面坐着的道长一身青色道袍，童颜鹤发，身姿如松。

他微微抬眸，眼中射出的精光投在云边城城主身上，城主陡然打了个激灵，身子更低下去，嘴里喃喃道：“道长……道长……请帮帮我，请帮帮我！”

“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无论什么！”

“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一切！”

“连你的妹妹也可以吗？”道长突然开口。

城主的声音忽然就低下去了，他颤抖着抬眼去看道长，只见道长眼眸似海，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道长，你是什么意思？”

道长的眼眸又闭了起来，“不愿就算了。”

城主登时慌了起来，“不是我不肯，道长！你听我说！”

城主慌了神，慌不择路地膝行到道长的脚下，满是白发的头颅放在道长的膝上，像个小狗一样可怜。

“道长，清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和她从小相依为命，我实在不忍心……”

“不忍心？”道长猛地睁开眼。

城主疯狂点头，“道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算了，你我无缘，你找别人吧。”道长站起身，不顾城主的阻拦转身要走。

城主疯了一样，哭得涕泗直流，“道长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丢下我！”

仿佛没听到身后之人说的话一样，道长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眼天上浑圆的月亮，想到什么，嘴角轻笑。

他踏步继续往外走，身后突然传来了个坚定的声音。

“道长，可以的，清歌……也可以的。”

这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道长笑了，他再次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不过此时在他眼里，这已经不是什么月亮了，而是一个女人，完美的女人。

…

清歌翻开一张画轴，来来回回地看，脸上还挂着笑意。

一旁的侍女梨花道：“公主，你在看什么呢？给我也看看？”

清歌平时没什么架子，是以她宫里的人都不怕她，还和她玩成了姐妹。

“不给你看！”清歌合上画轴，傲娇极了。

梨花也急了，抱着清歌的胳膊摇晃，“哎呀，公主，你就给我看看嘛～”

“不给！”清歌笑，这里面画的可是她和她的谢哥哥同乘一车，言笑晏晏的场景，不能被别人轻易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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