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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明月照春台》

11. 雅集会

清泉濯流,雾气升腾。

躺在贵妃榻上的席二公子,双眼盖着丝帕,二三貌美婢女伺候在侧,捶腿按头,红袖飘香。

小厮上前,也不敢打扰,只是远远地站住身,轻声道:“二爷,有个沈公子说是您的旧友来找您。”

“酒友?”

那席二公子动都未动,咽下一颗递到嘴边软嫩多汁的葡萄,才道:“小爷酒友多了去了,他算老几?让他赶紧滚!”

本来席二公子被关在家里就心生烦闷,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找不痛快。

“那沈公子说,若是二爷不见他,他就……”

“就什么?”

席二公子一把扯下盖在眼睛上的丝帕。

“他说,他就把二爷押在赌坊里的林阒祖宅……”

“闭嘴!”

席二公子“砰!”的一声,滚下榻。

他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怎么知道!”

虽说出生在这富贵京城里的公子哥,每日里挥金如土,纸醉金迷。

手上燕环肥瘦,耳边丝竹管弦之音不断。

但再怎么出格,都不能动自家祖宅。

廊亭迂回,席二公子仓促掖了掖不平整的衣领,脚步走得飞快。

“他说他姓什么?”

除了“林阒祖宅”这四个字,那小厮说的话,就似在席二公子如同耳边吹过的一阵风。

这快走到了大门口,席二公子才想起来这一茬,问了一句。

小厮跟在席二公子身后,气喘吁吁,“他说……他姓……沈。”

“姓沈?”

席二公子飞快的脚步猛地一顿,身后的小厮险些撞上。

“难道是沈知亭那个混球?”

这沈知亭是指挥卫将军的独子,平时没少跟着他们一块胡闹。

这严书茅才刚死,沈知亭就迫不及待地想拿祖宅威胁他。

“去!”

席二公子阴沉着脸,说:“拿根棍子来。”

小厮不明所以,但依然听话地将棍子送到了席二公子手里。

当席二公子气势汹汹地提着棍子冲到大门口。

“好你个沈知亭!枉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却要如此害我,简直混蛋!”

林渡闻声回头,冰冷的银面在阳光下折射着丝丝缕缕的光。

沈琢清是儒生,若是他在此,定然是先行礼待之。可惜,在这的人不是沈琢清,林渡也不是儒生。

“嗙啷!”

棍子自席二公子手中摔落,碰撞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心头猛地一跳。

“国……国师?!”

席二公子怎么也没想到,他那个姓沈的“酒友”,竟然是沈琢清。

眼前戴着银质蝴蝶面,眸中盛满笑意的人,轻启薄唇,“你说谁是混蛋?”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席二公子看着笑吟吟的“沈琢清”,越发感觉自己最近命犯太岁。

虽说沈知亭和沈琢清都姓沈,可其中巨大的区别,让席二公子心惊胆也颤。

沈琢清在南梁皇城呆了三四年,除了主持过宗庙祭祀在世家百官面前露过脸。其他时间,不是在千机阁闭关就是外出云游。

一个连皇家筵席都不参加的人,今日竟登门这东昌伯府,席二公子越发觉得自己这项上人头摇摇欲坠。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看着坐在上座喝茶的林渡,“秋霜银毫,国师要是喜欢,我派人送些去千机阁。”

林渡皱了皱眉,喝了一口,便放下茶盏。

他是不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架不住沈琢清喜欢,为了维持住人设,他点点头,说了句:“还不错。”

席二公子见他言态轻松,心里的那些忐忑不安,也放下了一些。

“国师此次前来,是所谓何事?”

终于说到了正事上,席二公子眼巴巴瞧着林渡,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丰神俊朗的国师,是专程来找他的不痛快。

却不想,林渡根本不从正面回答他,而是轻描淡写地说:“席二公子以为,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席衿玉有些不知所错,他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口,“国师该不会是,顺道来讨杯茶吧?”

这话说出口,席衿玉自己都不信,他心底有个不妙的念头,不敢接受。

但伴随着林渡的嗤笑声,他逐渐笃定。

“席二公子还真是天真,难不成那已经故去的严公子,也会像在下般,只是来找席二公子讨杯茶喝?”

“嗙啷!”

席衿玉忽然站起身来,木椅撞到了桌上,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国师在说些什么呢,在下听不懂。”

“听不懂?”

林渡坐在椅子上,分毫不让,“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席二公子自己知道……”

许照看着席衿玉掩饰般地别开眼,心道:难不成真如林渡所说,这严公子的死,与席二公子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道……我真……”

席衿玉垂着眸,辩驳着说:“严曲复他只是……”

“只是什么?”

还未等林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听庭院里传来快意之声:“国师大人!”

众人皆向院中看去,只见一身锦袍,束着玉冠的东昌伯正朝他们走来。

席衿玉被打断,没有继续回答,他看着走过来的东昌伯,惊道:“爹!你怎么来了?”

却不料,东昌伯拉着脸,对着席衿玉斥道:“混账东西!不是让你禁足吗?!谁让你出来的!”

席衿玉撇撇嘴,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说:“国师他……”

话音未落,东昌伯就一脚踹到他身上,骂道:“你还有脸攀扯国师!”

“还不快滚回去!”

紧接着又是两脚,踹到了席衿玉屁\股上。

席衿玉再也顾不得说什么,哭爹喊娘地捂着自己被踹的生疼的屁\股:“知道了!知道了爹!”

等到席衿玉出了厅门,东昌伯才笑呵呵地对着林渡行礼道:“国师大人勿怪,犬子被家里惯得无法无天了。”

按说东昌伯好歹是伯爵,身为国师不该受伯爵的礼,但林渡毕竟是当惯了皇帝,并没什么感觉,屁\股往那一坐,就没有抬起来过。

东昌伯向他行礼,他也是微微颔首,坦然接受。

好在东昌伯也没有介意,重新让人上了茶,笑道:“国师大人怎么有空来我这蓬荜之所呀。”

蓬荜之所?

许照瞧着这宽阔亮堂的庭院,藕荷明菊,丹漆木柱。

说是朱门映柳也不为过。

“东昌伯自谦了,在下只是顺路经过,想起人传东昌伯府藏经学著论数百篇,特地来瞧瞧。”

东昌伯府位于京城东南砚梅巷。

这里住的都是富贵人家,顺哪条路都不会经过砚梅巷。既然林渡说是顺路,还是专程来看经学著论的,那东昌伯自是欢迎。

瞧着两列梨香木做成的博古架,上面堆放着历朝历代翻印批注的经学著论,许照说是不惊讶是假的。

没想到东昌伯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竟然真的收藏了这么多的经学著论。

林渡指尖从这一排又一排的博古架上略过,拨弄着络子打的标签。

这些标签上面标注着明细,朝代以及批注人。

细数这些经论,竟比皇宫中的藏书楼都要全。

“东昌伯真是好意趣,博闻广识才是君子之论。”

东昌伯听见林渡这般夸赞,当即谦让道:“大人谬赞了,老夫只是一点喜好,不成什么气候。”

东昌伯不知道为何国师突然想看经学著论,他记得自己也没对外透露过。

难道是自己酒醉后,说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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