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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赛车场离开后，诺兰一家开始踏上回家的旅途。

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回程的路途中，诺兰家的车子内安静到落针可闻。不仅是父母还是双胞胎，都难得的不发一语。

而其中，爸爸布莱恩特尤甚。

诺曼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开卡丁车的事情而不满，他能够感知到爸爸的心情波动：大约跌宕起伏了好一段时间后，终于在离开赛车场后归于平静。

伦纳德对弟弟的分析不甚关心。问题根源少见的不是因他而起，他更在意弟弟把乳牙放在枕头下面后，牙仙子会给他带来什么。

不用提也知道，诺曼希望得到一辆卡丁车。

“可是枕头太小了，”伦纳德反驳，“怎么可能容下一辆真正的卡丁车藏在那里呢？”

诺曼当然明白。可是被哥哥戳破了最后的侥幸后，他依旧丧了气，尖牙利齿地反将一军：“那是因为牙仙子都是假的。你以为美国的精灵还会帮你换好英镑吗？因为你枕头下的钱都是爸爸放的！”

说罢，他和伦纳德对视一眼，偷觑前排驾驶座上爸爸的反应。可布莱恩特面色不改，他依旧保持着沉默。

没能得到想象中的关注，诺曼失落地别过头去。

汽车继续驶向梅尔顿莫布雷，一百公里的路程，窗外的街景逐渐变得熟悉。

诺曼不敢相信，这次计划之外的伦敦之行就这样结束了。只维持了短短三天两夜，他甚至没能说服父母，获得驾驶卡丁车的资格。

也许是时候该找条新的路子了。

七岁的诺曼·诺兰靠在车窗旁，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赛车也走不通，自己还能选择怎样的方法证明自我价值呢？

正当他陷入沉思，布莱恩特突然说：“你们想不想去现场看看F1比赛？”

发呆的诺曼愣住了。半晌，他才将头从朝向车窗的方向扭过来，注视着爸爸的侧脸，呆呆道：“爸爸，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问你们，想不想去现场看比赛，F1比赛。”他认真地转动方向盘，仿佛谈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一次去看的时候你们还在妈妈的肚子里。或许也是时候了，带你们去看看。”

噢，诺曼记得那一次。

那是在1999年的夏天。作为生产前最后的旅行，布莱恩特和杰西卡一起去了匈牙利。彼时诺曼正睡在杰西卡的肚子里，和哥哥依偎在一起。对于那次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直到好几年后才知道。

来自芬兰的F1车手米卡·哈基宁夺得了奋战冠军。那一年他艰难地得到了年度总冠军，连续两年蝉联WDC的桂冠。

一晃数年，F1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如今的赛场是什么样子，还亟待诺曼自己去探索。

“真的吗？”他迫不及待地向爸爸确认，“我们真的可以去吗？”

“是的，我们可以去。”布莱恩特向他许诺，“也许等天气回暖，我们可以去银石观赛。”

银石赛道位于伦敦以北一百公里处，离梅尔顿莫布雷算不上很远。这里是全世界举行汽车赛事最频繁的赛道之一，几乎算得上是英国大奖赛的代名词。

诺曼日夜以盼，迫不及待地迎来那一天的到来。

冬去春来，爸爸许诺的现场观赛随着春天的离去而接近了。

好几个月没有开卡丁车的诺曼对这次难得的、能够接触到真正的赛车机会格外期待。

开往银石的一路上，他都在询问爸爸有关门票的座位信息。

他有没有听从自己有关门票的叮嘱呢？

如果没有买到VIP票，有没有买到看台上最好的位置呢？

布莱恩特笑而不语。对儿子的一切疑问，他都用一句话来回应。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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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以后，诺曼·诺兰意识到爸爸所卖的关子都是有意义的。

当他们七拐八拐，离开拥挤的人群，步入一片开阔的路径。他忽然意识到附近都是身着车队制服的工作人员。这里显然不是普通车迷能够来到的地方。

“我们要去哪里？”诺曼声音颤抖，“看台不在这边。”

“对，所以我们不去看台。”

布莱恩特揽住儿子的肩膀，他指向不远处拉着火红条幅的棚屋。

他说：“我们的目的地是那里。”

诺曼没想到爸爸居然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今天观赛的地方竟然会是法拉利的P房。

他甩下哥哥，跑进那间火红的棚屋。拥挤的空间正中摆放着那架即将疾驰在银石赛道上的红色战车。

“我们、我们怎么能——”诺曼语无伦次，“我们为什么能进来？”

布莱恩特与妻子相视一笑。看来这是个很棒的惊喜，二人在身后悄悄碰拳。

“你知道的，我们的公司涉及的合作范围有点广泛，”布莱恩特解释，“所以我找了点门道......”

话音未落，正和伦纳德围在赛车旁的诺曼忽然转过身。男孩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父母。

“谢谢你们，爸爸，妈妈。”他说。

男孩的身高不够，只堪堪揽住夫妻二人的腰。柔软的拥抱停留几秒，很快被诺曼收回。

诺曼再度回到哥哥身边，好奇地观察赛车的尾翼和狭窄的驾驶舱。当法拉利的工程师询问他们想不想坐进去看看时，他扭捏地被伦纳德推了出来。

另一边，布莱恩特苦笑着对杰西卡说：“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高兴。”

“因为你小看了诺米的执着，”杰西卡揶揄，“他不是那么容易轻易放弃的孩子。你该知道这点。”

作为父亲的布莱恩特低估了儿子的韧性。他以为这会是一次一时兴起，没想到几个月过去，诺曼竟然还对此抱有如此热情。

男人叹了口气，中断了与妻子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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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被工程师抱进了属于法拉利车手的赛车内。他发育迟缓的身躯几乎陷进其中，男孩努力将脑袋探出来，勉强能够看清安装方向盘的复杂面板。

这是一片狭窄闭塞的空间，就算是年仅七岁的孩童也没有多少活动的余地，仿佛就连呼吸都变得不够通畅。

诺曼很快粗喘着从车子里爬出来，碰巧看到父母正和一个身着红色连体服的男人交谈。他探头张望，身旁的工程师不免发笑，告诉他：“那是基米·莱科宁。你正在他的P房，难道不认识他吗？”

诺曼当然认识他。被称作“冰人”的芬兰籍车手。他有一头金发和一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诺曼看过不少莱科宁的比赛，也因此见证过他的夺冠瞬间。

“真不敢相信，”他对伦纳德说，“我居然在莱科宁的P房里！”

说罢，布莱恩特朝兄弟俩招手。诺曼率先走过去，仰头盯着没什么表情的莱科宁看。

他和电视里相比没什么区别。只是头发更整洁，脸颊也没有像高压运动过后那样通红一片。

诺曼和莱科宁对视，二人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睛。男孩这才后知后觉地摘下自己头顶的帽子，指着帽檐上的空白说道：“你可以给我签名吗？签在这里。”

莱科宁微微点头，像是他的绰号一样反应平淡。他接过诺曼递出的笔，在红色的帽檐上留下了金色的字迹。

下一个是伦纳德，他也递上了自己的帽子。签完后，男人将笔还给诺曼，施施然转身离去。

伦纳德左右转动帽子，试图读懂帽檐上的文字。当他抬起头，正值壮年的法拉利车手正站在车边。莱科宁似乎在做最后的检查，一群身着法拉利队服的工作人员查看着他身上的防火服及其他装置。确认无误后，芬兰人套好面罩，戴上头盔，在众人的注视下钻进了那辆属于他的赛车里。

“他穿得可真够多的。”伦纳德嘟囔，“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为下午的练习赛做准备。”诺曼回答。

距离练习赛开始还有段时间，杰西卡提议一家人先去吃点东西，为接下来的观赛养精蓄锐。于是一家人离开维修区，拐进另一条更加热闹的街道。兄弟俩探头探脑地打量两排相连的屋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贩卖车队周边和各种小吃饮料的市集。

诺曼曾在比赛前采中感受过赛场外的热闹气氛，可是亲身体验还是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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