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消融后，洛白三人重新回到荒芜的青翠古城中。

纯白色的副本光门下，亡灵维哈正守着刚刚被挖出来的大司命骸骨与衣服，一动不动的。

见洛白出来了，维哈有些傻乎乎地向洛白打招呼：“你们回来了。”

洛白点头。

“我们刚刚，见到了影……伊扎达。他告诉了我们一些秘密。”

亡灵维哈挥舞着树枝，魔瞳中有光，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真的吗？你们见到大司命了？

他告诉你们什么了？有没有关于我的秘密？比如我因为没吃饭，执勤期间摔了一个狗吃屎？又或者他自己的秘密，比如伊扎达其实不会穿大司命的衣服，所以每次都要我帮他穿？”

维哈的语气轻快，但越是这样轻快的语气，却越掩饰着他内心的沉重。

维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洛白缓缓摇头。

他将伊扎达给的玉佩以及书信摆放在维哈面前。

“他让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

维哈想伸出树枝拿起信件和玉佩，树枝穿透了过去，什么也碰不到。

维哈瞬间变得蔫蔫儿的。

他现在是亡魂，没有实体，触碰不到实物。

可是，他真的好想好像亲手碰到伊扎达给他的东西啊！

维哈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又一圈后，他看向洛白，眸光迸发明亮的光彩。

“要不善良的亡灵法师，你契约我吧！契约了我以后，我就能自己读这些信了。契约了我后，我也不能伤害到你们。”

洛白询问：“你就这么想亲手碰到这些信件吗？”

维哈全身的树枝都向外舒展：“当然了，这是大司命送我的礼物，我想自己亲手看。”

洛白点头同意：“行。”

洛白当场契约了树人维哈。

宁静的死亡气息出现又消失，当了好几天幽灵的维哈终于有了实体。

维哈迫不及待地接过了玉佩和信件。

他的树枝缠绕成了托盘，稳稳将玉佩与信件托在其上。

维哈的目光怀念：“这是大司命的贴身玉佩，是我看着大司命亲手雕刻出的。他现在把这个送给了我，大司命一定很信任我。”

说着，维哈抬眼，用那双黑绿色的眼瞳，眨巴眨巴看向洛白。

他想从洛白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洛白点头：“是的，你是大司命最信任的影侍。”

得到肯定回答的维哈，树枝开心到打结。

如果不是树魔的腿部不方便，他当场能跳一支舞。

见到维哈如此高兴的样子，洛白想到了影子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消失在场景中的一幕。

洛白垂眸片刻，他询问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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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忠于大司命还是忠于他这个人呢？”

维哈的树枝开始纠结缠绕。

不过他并没有沉默太久便给出了答案。

“如果他不是大司命了我依然会追随他。”

说着维哈打开了影子给他的信。

开头的第一句话就令维哈整棵树一颤。

【维哈

你所追随的人不是大司命伊扎达而是一位没有姓名的影子。

对不起我一直都骗了你。

……】

维哈看着看着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

维哈仍然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大司命时只一眼就被对方俘获了。

那个时候的大司命大概是刚刚洗漱完毕衣服穿得并不规整气息也有一些乱。

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像在外天天受人尊敬与膜拜的大司命。

但也就是这样真实的大司命令维哈下定决心要追随。

传言中的大司命伊扎达性格骄纵暴躁但维哈认识的大司命温和谦逊完全没有传闻中的模样甚至……大司命有时候还有一些呆呆的。

“维哈你帮我看看我的衣服穿对了吗？”

这是与繁琐的大司命服装做斗争的‘伊扎达’彼时的他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好苦这是什么茶？呸呸呸”

这是苦到整张脸都皱起来的‘伊扎达’。

“维哈扶我！”

这是刚刚完成司命仪式走下塔不小心被衣服绊倒即将要摔跤的‘伊扎达’。

“对不起……”

这是……在一旁看着维哈放血满目愧疚的伊扎达。

神木已经维持不住了一日一人的鲜血也无法维持神木的生机。

‘伊扎达’做着艰难的决定在一个舒缓的晚风中他平静地询问了维哈。

“维哈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大司命了你会怎么样？”

那个时候的维哈什么都不懂他斩钉截铁道：“你怎么可能不是大司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司命我将永远追随你。”

“这样啊……我是最好的大司命。”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奈与浅浅的嘲讽。

维哈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个时候‘伊扎达’的表情是失望

然后‘伊扎达’做出了不再用鲜血浇灌神木的决定带领着青翠城所有居民反抗既定的命运。

‘伊扎达’在做出决定的前一天晚上将维哈派了出去他想让维哈活下去。

但维哈那天也第一次违抗了命令于日次上午悄悄回城了。

维哈在人群中望着‘伊扎达’内心情绪苦涩又满是憧憬。

他与所有青翠城的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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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诚地匍匐在地面上，内心无比平静。

下一刻，神木于瞬间枯萎成了碎屑，‘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大司命、维哈与青翠城地区百万人口，因为圣洁的神木堕落成魔物，被天罚审判。

无人生还。

*

【……

我是青翠城的罪人，是冒名顶替之人，是没有名字的、阴沟里的老鼠。

请你原谅我，骗了你那么久。

对不起。

满口谎言的

‘影子’】

看完信件的维哈将自己蜷成了一个树桩团，一双眼睛直直流下了泪水。

“伊扎……影子，他不愿意见我，是吗？

他不愿意见我。”

洛白没有隐瞒：“他认为，你所追随的只是大司命，并不是他。”

维哈反驳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我所追随的人，一直都是他！我从第一眼就认定他了。

我早该想到的……他暗示了我很多次‘如果不是大司命’的，但我每次都否认了。他一定很伤心吧！

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我是见不得光的影侍，而他是万人敬仰的大司命啊！我怎么敢逾越半步呢？

可我……可我早就，认定他了。

为什么……会这样？”

硕大的树魔哭得树叶都蔫儿掉了，原本翠绿的树叶在瞬间卷了起来变成了枯黄色。

但维哈还在哭，哭个不停。

此刻的树魔维哈哪里还有副本初见时，雷霆万钧之势。

维哈：“我应该早点说出口的。但我因为怕，什么都没说。我早该和他说的。”

维哈的眼泪滴落在信纸上，水渍将墨痕晕染开，文字变得模糊。

维哈想要将信纸上的眼泪擦干，然而无论它怎么擦拭，晕开的文字再也无法复原了。

“连你都欺负我，怎么能这样？”

维哈声音哽咽。

他将信纸放在胸前，小心翼翼地，连身前坚硬的树枝都被他换成了柔软的藤蔓，就怕弄坏信纸。

他看了一眼洛白，又看了一眼神木树坑下方的大司命服装。

当年……维哈因为不敢逾越，没能陪伴在伊扎达、也就是影子的身边。

但现在他都已经知道一切了，他不可能再让影子孤零零地待着。

维哈心下作了决定，他询问洛白：“如果我突然**，你会受到伤害吗？”

洛白一愣：“不会。”

契约者的死亡并不会伤害到亡灵之主，这也是亡灵法师的强大之处。

维哈郑重地将书信用8根树枝，恋恋不舍地放到洛白手中。

“希望你能将影子的事，告诉后人。

他不是伊扎达，不是大司命，他是独自一人承担了青翠地区命运的……最伟大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的大司命。

洛白沉默片刻：“好，我答应你。

维哈：“谢谢你，亡灵法师。你是好人。

说着，维哈从土壤中拔出自己的树根，插入原本神木的位置。

他温柔地将影子穿过的衣服和骸骨，卷入自己的树桩中。这样，就好像他和影子永远在一起。

“身前没能陪在你身边，死后，就让我成为，你心目中最茂盛的‘神木’吧！

说着，维哈身上迸发出一阵强大的生命力。

绿色的风席卷着这个副本，好像生机绽放，使得荒芜的土壤生长出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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