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之不降》
野百合长在山崖边,我小时候贪玩去摘过。
至今仍清楚记得母亲见到我手中的野百合,吓了一大跳,后怕不已,花开得那样艳,她全然不顾,只觉得山崖太危险了,令我不许再去。
那时祖母的眼睛尚看得见,她见了那些花,不喜不怒,眼中没有一丝动容,倒是想起了诸多往事:
“不过是些野百合罢了,既没有京都的桃花那般韶华胜极,也没有杭州西湖畔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更不如扬州城内的琼花花开花谢花满天,不过是几株长在岩石缝的野花野草。”
或许在祖母眼里,整座野人山的花加起来都不及楚国的一支花。
我从没见过楚国的一花一瓣,只觉得拿在自己手中的花才是世间最美的,我不信邪,又将那些花拿给父亲和祖父看。
父亲瞧见了只是哀叹,说山里要是能长几株梅花该有多好。当年李府后院种过好多梅树,寒冬腊月偏开得如云如海,美不胜收。
祖父将花折入锅中,煮了满满一锅花粥。
我哭了,全家人都不解。不过是一堆野花,有何值得心疼的,等你以后长大了,自会遇见千红万紫。
我哭得更厉害了,从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没有以后,没有千红万紫,虽是一家人,他们什么都见过瞧过吃过住过,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如今野人山有人比我更惨,他被关了三十多年,马上就死了,是我下的毒,临死之前他只想见几株野百合。
我爬上石崖,再次将野百合全都采下来。腿上膝上手肘上都被硬石磕破磨破。
疼得我直哭,我想不通。
父亲说过当年京都花农辛苦一年种花卖花所赚的钱都够不上他去酒楼叫一道菜。
那是何等富贵?
如今我这个亲生女儿却连采几株野百合都难得要死,在这深山老林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你们可知,做你们的家人真的好累!做忠臣的后人真的好辛苦!
手中花香袭来,我怔住了,这,这花真的好美。
野百合很美,可我的手又脏又臭,我的腿不断渗着血渍,我的衣裳旧得像枯叶,我的心比蛇还毒。
为何这世上花那么美,人却那般令人作呕?
但我来不及伤春悲秋,安桀还在等我的野百合,他中了毒就快死了。
我赶紧起身,一路跑回去,每跑一步,膝便疼得厉害,原来杀人到最后竟是这种感觉,痛不可言。
紧赶慢赶,我还是在花枯萎前赶到了寒狱。安桀躺在干草堆上,我将野百合放在他胸前。
突然他猛得一睁眼,双手紧紧抓住野百合,眼睛瞪得极大。
我吓了一大跳,连退三步,按时辰推算,他早该凉透了,怎么活过来了?
他浑然不觉,只是一味盯着手中的野百合,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人是鬼?”
我挣扎着想跑,可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莫怨,谁让你是邙人呢?有冤又愁都算了罢,我会将你埋深些,怨气在土里久了自会散了。”我嚎着。
他不理我,自顾自哀嚎着:“三十多年,三十多年了,朝露生,朝露逝,梦又梦,我居然又见到了花。”
他说话了,他是还活着吗?
不会的,加独之毒,见血封喉,世间无药可解,没有活物能逃过这种毒。我打猎的时候见过此毒的威力,一星点加独汁,别说是人了,猛虎都能立刻倒下。
可鬼怎么会说话,鬼怎么会一看到花就哭了?
难道我疯了,像疯爷那样,失心疯了?大白天见鬼了?
“李岫儿,谢谢你,我今生无憾了。”他又开口了。
“不是,你咋没死呢,按理说你撑不到现今。”
他仰天大笑:“你给我的菜粥根本就没毒,我等你等得都睡了一笼觉。”
“怎会?那可是加独木,我亲自放你碗里的,怎会死不了。”
他闻言愕然:“居然是加独,整个野人山上最毒的东西,李岫儿,你小小年纪,好狠的心呐!”
“你有解药?”
“那玩意根本无解。”
“那你怎么活下来的?”我急了。
他却讽道:“不是说自己什么都会了吗?平日叫你多学点东西就跟要你命似的,怎么,现在知道急了!”
天耶,地耶,娘耶,他居然还能阴阳怪气说笑,看来这毒是一分都未伤到他。
看我一脸错愕,他只觉十分好笑,慢悠悠解释道:“加独确实见血封喉,但是你若将其煮了口服之,便无毒。”
我还是不解。
他耐心解释道:“李岫儿,我且问你,你用加独箭射中猎物,猎物死前是否已然中毒?”
“自然是被毒死了。”
“那毒汁是否留在了猎物体内?”
“对啊。”
“最后那猎物你如何处置了?”
“自然是带回鬼门峰交与婶子们烹制然后大家一起分食了。”
话一落地,我顿悟了,天爷呐,原来这种毒见血就是剧毒,煮沸了吃下就只是普通树皮。
玄兮!妙兮!莫非这就是祖母曾所说的‘造化钟神秀’!
我俩都笑得前仰后倒,这一刻恍惚间,我们不是楚人和邙人,不是杀与被杀之人,只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先生与后生。
“求安先生赐教,什么毒下在饭里可杀人?”
安桀瞬间敛起笑意,只吐出一个字:“滚!”
“安先生,如今我是真心实意想学点东西,你咋不教我了呢?”
他呸了一大口,看了看野百合,旋而平静了下来:“李岫儿,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别整日想些有辱门楣的丑事,多走点正道吧!”
我立马言辞恳切了起来:“先生,实不相瞒,给您下毒,最后您安然无恙,可我反倒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了一回,心中五味杂陈,请先生为我解心魔。”
“该!”
“先生也可教我一些别的,只要您肯教,我每月都会给您采一筐花。”
“你想学啥?”
“我想学如何看破生死。”
安桀抬起头,好奇问道:“你这还没桌子腿高的年纪,已经贪生怕死了?”
反正他一直关在鬼门峰也出不去,告诉他也无妨。
“我父亲为了救山外的长女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他本可逃下山活命,可我祖父不允,之后我父亲便身首异处,祖母因此受了大刺激,逼死了祖父,只是她杀人而不自知,如今家里都以为祖父是搬去南山住了。”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才后知后觉原来野人山上最毒的不是草木,而是人,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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