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椿这时也上前，拍了拍谢明昭的肩膀，声音洪亮：“明昭，放轻松去考！家里的事、店里的事都有我们呢，你什么都不用惦记。记住，你可是咱们‘泾川里烤鸭’的招牌之一，考好了，咱们的招牌也更亮！哈哈！”他虽是说笑，但话语里的鼓励和支持却是实实在在的。

郑婉好不容易等到大人们说完，立刻挤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塞进谢明昭怀里，又递给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林巧姑一个稍小些的：“明昭，巧姑，这是我和我娘昨天特意做的桂花糕和肉脯，耐放，你们带着路上吃，一定要好好的，考完就赶紧回来。”

谢明昭接过还带着温热心意的糕点，看着好友亮晶晶的眼眸，心中暖流涌动，重重点头：“嗯！婉姐姐，你也保重，等我回来。”

车把式已经在吆喝了，去青州府的马车即将出发。

谢明昭不敢再耽搁，与林巧姑再次向周文清等人行了礼，便转身快步登上了那辆挂着“青州府”木牌的青篷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喧嚣的车马行。谢明昭忍不住掀开侧面的帘子，向后望去。

郑婉还在用力挥手，郑长椿面带笑容，而身着常服的知县周文清与林县丞，竟也还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去。

她朝着他们的方向，也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才放下帘子。

车厢内有些颠簸，林巧姑抱着行囊和糕点，过了好一会儿，才似乎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她转过头，看着谢明昭，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由衷的敬佩：

“姑……姑娘，你……你真厉害！”

谢明昭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有些不解：“嗯？为什么这么说？”

林巧姑的脸微微红了，但话语却清晰起来：“姑娘你读书好，有学问，中了案首，连知县大人都来送你……我、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知县大人呢！今天能见到，还是托了姑娘你的福……”她想起刚才自己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的样子，又看看身边神色平静的谢明昭，只觉得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

谢明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道：

“巧姐姐，不要这么说。知县大人也是人，读书人也是人。我今天能见到他们，是因为我走了读书应试这条路，并且取得了一点成绩。你想想，如果你因识字，会算账，将来或许能独立打理一摊生意；或者你学了别的本事……只要你愿意努力，愿意走出去，愿意学习，将来的某一天，你也可能会见到很多厉害的人。”

“甚至，你自己，也可以成为那个让别人觉得‘厉害’的人。这并不遥远，关键在于，你想不想，以及肯不肯一步一步去做。”

林巧姑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像一颗种子，落入她原本有些干涸的心田。成为……让别人觉得厉害的人？她可以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但有力的双手，又想起每晚在油灯下笨拙却认真练习笔画的情形，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和渴望，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

马车一路颠簸，在不算平坦的官道上摇摇晃晃前行。起初的新鲜感过去后，林巧姑被颠得有些脸色发白，强忍着不适。

谢明昭从行李中拿出自带的水囊，让她喝两口缓缓，随后便让她靠着车厢闭目休息。

终于在日头西斜，天色开始染上橙红时，马车驶入了一个看起来颇具规模的驿站。高高的旗杆上挂着褪色的旗帜，宽敞的院墙内，马厩、水井一应俱全。

赶车的刘车夫吁了一声，勒住缰绳，回头对车内喊道：“到驿站了，今晚在这儿歇脚，明儿一早卯时三刻出发，都记好了啊！”

车厢内一阵松动，谢明昭撩开车帘，率先踏下脚蹬。清新的带着草木和炊烟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

林巧姑紧跟其后跳下车，脚踏实地后，脸色才恢复了些红润。

驿站里的小二眼尖，看到又有马车停下，立刻小跑着过来，熟稔地指引着马夫将马车驱赶到侧院的马槽处卸套喂料。

谢明昭环顾了一下这个比她想象中要热闹的驿站，主楼是一座两层土木结构的建筑，门楣上挂着“平安驿”的牌匾。

她理了理衣衫，对林巧姑低声道：“走，我们先去要间房安顿下来。”

两人走进主楼大堂。此刻正是晚饭时分，大堂里摆了十多张方桌，几乎坐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酒味以及长途跋涉后混杂的体味。

食客们三三两两，有大声谈笑的商贾，有低声交谈的小贩，有风尘仆仆的匠人，还有几个像她们一样看起来是赶路的旅人。

她们两个小姑娘的进入，引起了一些注意，但大多数人只是抬头随意打量了一眼，并未引起太大波澜，便又继续埋头吃饭或高谈阔论去了。

谢明昭径直走向柜台。柜台后的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正低头拨弄着算盘。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掌柜的，要一间干净的上房。”谢明昭声音清晰地说道。

“好嘞！”掌柜习惯性地应了一声，顺手拿过旁边的登记簿和毛笔，“客官打哪儿来？往哪儿去？是探亲还是访友？同行的还有谁？烦请告知一下，小店也好记录。”他边说边蘸墨，准备落笔。这是官府给驿站下的规矩，并非驿站刻意打探，凡是在驿站内住下的客人都需要登记，为的是官差在办事时前来查验中，能确保往来人员有迹可循。

谢明昭平静地回答：“谢明昭，从青源县来，往青州府去，参加府试，同行一人，是我的伴当林巧姑。”她指了指身旁的林巧姑。

掌柜手中那支蘸了墨的毛笔，堪堪停在登记簿上方，竟顿住了。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姑……姑娘是考生？参加……府试的考生？”

这一次，他的话清晰地传遍了大半个原本嘈杂的大堂。瞬间，仿佛冷水滴入热油锅，一阵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讶议论声“嗡”地一下响了起来：

“嚯！真是女子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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