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停机坪的路七扭八拐，沈山越观察着通道的排布、宽窄，很快意识到这整座建筑都修建在地下。

更让她惊讶的是，姜弋疏这个海盗头子，竟在此地完全采用军事化管理。

五步一道铁门，门两侧都有持枪士兵看守，她还刚好到了换班交接。

比起海盗窝点，这儿倒更像是她所熟悉的部队。

姜弋疏带她走了十几分钟，大概过了二十余道铁门后，沈山越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做到不迷路的？这里每道门看起来都一样。”

像一整排监狱牢房。

“你还担心迷路？”姜弋疏腿长步子大，沈山越不得不加快步伐，只听他在前面淡声道：“不过你要是在这儿迷路了，就用‘溯位’把自己传回开始的地方，重新走一遍。”

沈山越恨自己揍不过他：“……我倒是希望‘溯位’能溯回的物体包括我自己。”

“嗯。溯回十年前，你也打不过我。”姜弋疏一本正经。

“到了。”他停在一扇门前，虹膜识别仪“滴”地响了一声。

姜弋疏利落推门进屋。

两个在沙发上紧紧缠抱的彪形大汉骤然分开，猝不及防地看向门口。

四人八目相对无言。

沈山越愣怔片刻，注意到缩在角落里被五花大绑嘴还被胶条封住的卫醒。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十六岁直男的眼中泪花盈盈。

姜弋疏“砰”地一声关上门。

他们又进错了两间办公室、一间武器库后，姜弋疏终于推开了停机坪的闸门。

雪粒差互，铺天盖地袭来。

闸门在身后重重阖上，沈山越适应弱光的视线骤然一白，竟一下子没能在暴雪的拍击下睁开双眼。

下一秒，那向她涌灌而来的雪竟弱了许多。

姜弋疏背对着她站在身前，离得很近：“你走不走？”

沈山越抬肘挡在额前，越过他径直走向停泊在大雪中的的卢号。

如果不提前知道这是一艘飞船，旁人看着这雪地中隆起的、还带着可疑尾鳍椭球体，大概会以为是一只不慎塑形得过于宽胖的海豹雪雕。

沈山越拨开厚厚的积雪，露出的卢被新雪擦拭得锃亮的舰身。

她伸指蹭了蹭，没发现隐形涂层有什么问题。

油光水滑毛色亮，美丽如常。

“你们真的没用什么黑科技就发现了的卢？”沈山越狐疑地看着姜弋疏在舰身侧舷处蹲下。

“看这个。”姜弋疏三两下扒落一大片厚雪，虚指一处。

沈山越涉雪走过去细看。

细小的银色结晶，如碎钻般覆盖在靠近引擎和燃油箱的舰身表面。如果不仔细看，和引擎熄火后遇冷结出的冰晶几乎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皱眉细看那结晶的棱角，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种晶体。

“这是什么东西？”

姜弋疏摇头。他起身，拍落膝上的碎雪：“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们需要合作。”

“喂，搞清楚，是你需要和我合作，”沈山越也站起来，“我那些科学家朋友分析个晶体成分还是不成问题的。”

姜弋疏无所谓地耸肩：“我可以杀了你，还有你那个小赛博格。”

沈山越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字从齿关挤出来：“你敢动葫芦一下试试。”

“那就看你是想我把他的头拆下来还你，还是连着身子一起还你了。”

这杀千刀的死变态。

暴雪扑朔，沈山越在雪里在站了片刻，道：“……你让人采样，租个民用无人机送到我在渊壑的地址。”

“不。让你的人到这个地址，我派人去接。”姜弋疏二话不说，发了个坐标给她。

沈山越狠狠盯着他。

“……成交，前提是你得帮我找个人。”

******

沈山越走进套房的时候，卫醒正瘫在懒人沙发上，专心致志对着屏幕打游戏，见她回来，一蹦而起，激动得手柄都丢了。

“你终于回来了啊！”

他大步蹿过去迎上前，下一秒又反应过来两人没那么熟，而且对方还在押解自己，于是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我，我还担心……”

沈山越转身问门外的人：“你们这儿有酒么？”

“有。”大汉一点头。

“有胶带吗，封嘴用的那种。”

“有。”大汉二点头。

“行，一会儿和晚饭一起送过来。”

卫醒看到门外那两位，脸都绿了，默不作声回到沙发上紧紧抱着抱枕窝好。

门在身后关上。沈山越一转头，正对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狗狗眼充满委屈地盯着自己，头发在前额耷拉着，像下垂的耳朵。

……好像在说，快摸我快摸我。

什么玩意儿？

他究竟在委屈些什么啊！！！

难道说，男的一从儿童步入青春期，就会从一个很好理解的物种变成一个人不人狗不狗的物种吗？

她面无表情地走向靠墙的龙门架，暗自发誓小葫芦六年后要是会变成这样她果断弃养。

L型引体，三组，倒挂卷腹加负重推举，三组，单手辅助引体，三组。

卫醒本来已经拿着手柄准备重开一局，但手中的游戏已然不香了。

他目瞪口呆看着沈山越做完“热身”，又面无表情提来杠铃，开始一片一片往上加红色的配重片。

卫醒数了数，重量竟比他体重的两倍还多些！

什么变态啊。

“喂……注意安全啊！”

见沈山越不理他，他挪过来些，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管之前对方在审讯室中威胁自己从没见过她：“你之前不是腹部受了伤吗，这么练，真的没问题吗？”

沈山越背对着他，弧线优美的侧脸辨不清神情。

“闭嘴。玩你的游戏去。”

卫醒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她做完一组硬拉，只是微微喘着气，叉着腰调整呼吸去流理台补水了。

“……你前男友今天说了什么刺激你的话啊？”他小心翼翼地问。

沈山越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咳、咳咳咳……年龄不大，偶像剧倒没少看？”她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你眼里男人和女人只有这一种关系吗？”

卫醒不敢动了：“对、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乱猜的。”

“我跟狗谈都不会跟那种人谈。”沈山越的拳头咔咔作响。

卫醒赶紧找补：“……啊，啊对，说来，你这朋友也挺义气的啊！我从来没住过这么豪华的地方，居然套房里还有健身房和厨房呢！哦，还有这个游戏机，这个手柄，太带派了！你要不要也来试……”

看到沈山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了。

“他不是我朋友。”

“诶？”

“他是我以前的对手，”沈山越顿了顿，“现在想来，当时大概只是我单方面把他当假想敌。”

“那他，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了？”

“赛道不一样了，”她呼出口气：“他有理想，我有钱赚。”

套房在地下，没有窗户。沈山越莫名有些烦躁，她目光在屋内逡巡了一圈却找不到个出口，只好去盯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光怪陆离的炫光干扰中，数十个打击目标在屏幕上无规律乱窜。是部队常用的抗干扰射击模拟训练程。

当年每次上完这节课，沈山越的视网膜上都光斑乱飘，能让她晕一整天。

……这算是哪门子游戏啊。

“好玩？”沈山越皱着鼻子鄙夷地问。

卫醒认真地点点头。

“你玩了我看看。”

“好嘞！”

卫醒立刻端坐在沙发上，干劲十足地抄起手柄，双脚叉开，身体前倾，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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