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哪有什么旁的心思？常言道女子生产如同鬼门关走一遭，臣女体弱，只怕受不住这等风险。再者臣女私心总觉得自己年岁尚小，还希望能在父母膝下多过些时日。”

“是吗？裴家小子，你怎么说？”

突如其来的询问没有令江愿椿慌乱，她顺势将视线投向裴涣润，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回答。

裴涣润不着急搭话，反而先看向江愿椿，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觉得无聊，道:“比起与江大小姐为伴，臣更愿与方才的舞姬谈论风月。臣与江大小姐之间，不过一些生意往来，她还欠着臣一笔账罢了。”

江愿椿眉头下意识一蹙。未等她与皇帝追问，杨怀渡横插进来:“什么生意？！”

裴涣润笑而不答，故弄玄虚，“看来江大小姐也不知情，看来不是臣认错了人就是误会了某人意思。”

江愿椿心中清楚自己与裴涣润绝对没有什么交易，可确凿的否认刚刚到嘴边。这几日蜜果鬼鬼祟祟的身影忽然浮现在心头，话就这么堵在了嘴里。

裴涣润细细打量江愿椿的细微表情，勾起暧昧与幸灾乐祸的笑，“不过也说不准，江大小姐回府后，不妨问问手下人。”

江愿椿抿紧了唇，皮笑肉不笑，客套道:“不劳裴公子操心江府事宜，如何处理我心里自然有数，谢裴公子好意提醒。”

杨怀渡瞧着两人互动，轻啧一声，朝裴涣润扔去一个不爽且鄙视的眼神，也不等对方反应，翻了个白眼便别过脸去。

皇帝将三人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倒没有责怪的意思，话锋一转，“那愿椿与怀渡呢？总不会是无风起浪？朕瞧着，不像是单相思。”

杨怀渡闻言一怔，抬眼看向御座上的那位，他不似开玩笑。他猛然转向一旁神情淡漠的女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依然遏制不住腾升的期待。

这大概是种顽疾，总是戒不掉。

其实他不敢奢求柔情蜜意，她像是回绝裴涣润那般留几分余地的婉拒就好。

“臣女与杨公子不过数面之缘，仅仅在棋谱上有些许分歧，略作探讨而已，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何来的私情？”

江愿椿无视灼人的视线，语气平淡，“杨公子气度不凡，前程远大，臣女岂敢高攀。陛下还是莫要打趣臣女了。”

“回陛下，”杨怀渡稳住了声线，压下眼中失落情绪，不见异样顺着江愿椿的话往下道:“臣与江小姐……确无深交。”

“罢了，朕也不愿意做讨嫌的长辈。”皇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停了停，笑着道:“小辈的事情由你们去。”

“只是……”皇帝身子前倾直勾勾地看着江愿椿道:“愿椿不想过清心寡欲的生活，可定要和朕讲。”

江愿椿低眉敛目，透着青灯古佛的尼姑模样，“臣女谨记圣训。”

江愿椿当真对杨怀渡毫无触动吗？假的。

可那点波动，连友情的边都够不上，不过是止步于兴味的片刻动容，仅凭于此，又有什么资格撼动早就布置好的棋局。

皇帝既然已经放人，江愿椿便默默回到席间。江父伸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拍，挺了一晚的腰，终于在这一拍下陡然放松。

稍稍松口气，江愿椿不受控制地去寻一道声音，杨怀渡已随皇帝一同离开，殿中没有了他的身影。

“这杨怀渡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

“不过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子，陛下竟然如此器重。”

“听闻是陛下微服私访是遇刺，被其所救才破个授了监察御史一职，命他暗查诸事，没有昭告罢了。”

“官位不高，管得挺多。”

“嗐！他姓杨啊！你们忘了陛下登基之初，临安姓杨的皆被……陛下可所谓深恶痛绝，怎么会突然对个姓杨的如此关照？”

“难道他是陛下的私生子？！”

“小声点！被别人听见你不要命了！”

闲言碎语不时灌入耳中。江愿椿本无意细听，原想着宴散时离，奈何江父被同僚唤去商议公务，一时脱不开身。

她不通工部事务，只能独坐席间，刻意收敛了存在感，以免旁人上前搭话。不料，臣子间的私语还是听了个分明。

种种猜测，江愿椿不意外，他们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不过她对杨怀渡的真实身份兴趣寥寥，最为要紧的是他是否能被自己所利用，而达成想要的目的。

正如江父所言，眼下朝堂暗流汹涌，皇权更迭在即，百官与皇子无不野心昭然。他们似乎忘记了陛下登基时，被鲜血浸透的宫墙，居然妄图取而代之。

可一个弑亲篡位、践踏伦理纲常登上大殿高位的人，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底下的蠢蠢欲动？他不在乎史书着墨，不屑与后人评说，唯有掌间权柄，才配他殚精竭虑。

所以，皇帝需要一把刀，一把由他亲手淬炼锻造的刀，绝无二主的刀，割去朝堂腐肉。而这把刀只能握于他手一人，不容他人染指半分。

杨怀渡便是这样的刀。既是利器，皇帝岂会容许他与任何朝臣牵连过密？遑论是江父这样手握实权的重臣。

如此，从一开始，杨怀渡对江愿椿而言也是选好的借口幌子，用来搪塞迫在眉睫的婚事。

江愿椿不后悔自己的抉择，即使重来，她依然会如此行事。只是，杨怀渡像只挥之不去的烦人虫子，令人无法全然专注，也不能彻底无视，平白无故添上烦闷。

她无意再听那些议论起身朝外走去。

宴席散时已经深夜。明月高悬，繁星点点，白日余热散尽，春夜的凉意悄然漫上，沁人心脾。

杨怀渡牵着马匹过来时，看见的便是江愿椿外衫褪下搭在臂弯间，人正靠在石栏上，仰首望天，嘴角常挂的笑也已经消失。

江愿椿察觉到视线，姿势未动，斜睨过来。上挑的狐狸眼里，不见丝毫妩媚柔情，目光沉静冷冽，不见波澜。

杨怀渡脚步一顿，不敢再往前。此刻的她宛如仅存在人口口相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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