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蛇影2》
尹柏萧和副官在医院那边为邹宸绎的事情忙的时候,白蕾妮再次踏入图书馆,脚步轻缓而熟悉。这座矗立在校园深处的知识殿堂,仿佛自成一方世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
高耸的书架如沉默的守卫,排列成行,层层叠叠延伸至视线尽头;空气中弥漫着纸张与墨香交织的气息,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静谧,是思想与智慧凝结而成的独特芬芳。她穿梭于一排排书架之间,指尖轻轻掠过书脊,最终挑选了几本厚重的医学文献与古典哲学著作,准备带回宿舍,在独处的时光中细细咀嚼。
这里的安静,不同于宿舍里那种空荡与孤寂的沉寂,而是一种被知识浸润过的宁静——它不压抑,反而令人安心,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更有节奏。她沉浸在这片浩瀚的信息海洋之中,思绪如舟,缓缓滑行于文字的波涛之上,暂时忘却了现实中的压力与谜团。
当她抱着几本书走向图书馆深处一个少有人至的阅览区时,脚步却在不经意间停了下来。
靠窗的角落,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洒下一道道平行的光栅,如同舞台上的追光,恰好笼罩住一个人影。那是韦奚珃。他背对着主通道,坐姿笔直却又不失松弛,微微低垂着头,侧脸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此刻的他,与平日手术室中那个冷静果断、言出如铁的主治医师判若两人,也与走廊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姿态截然不同。他的神情罕见地柔和下来,眉宇间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甚至……带着某种深藏心底的专注,像是在凝视某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世界。
他手中握着一块金色的怀表——正是那枚白蕾妮曾在一次偶然相遇中惊鸿一瞥的物件。表盖已然打开,露出内里精致的机械构造与泛黄的时间刻度。他并未看时间,而是静静地凝望着表盘内部,仿佛那里封存着一段无法言说的记忆。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金属外壳,动作极轻,近乎温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阳光落在怀表表面,折射出一圈温暖的光晕,将他冷峻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竟让这向来如冰山般不可亲近的男人,流露出片刻近乎脆弱的真实。
那一瞬,白蕾妮几乎屏住了呼吸。她分明感受到一股沉重而寂寥的气息从他身上悄然弥漫开来,无声却极具压迫感。那块怀表,绝不仅仅是一件饰物或计时工具——它是钥匙,是信物,是通往他内心深处唯一未设防的入口。可它究竟锁住了怎样的过往?是逝去之人的遗物?还是某段被刻意掩埋的往事?为何能让这位以理性著称、情感近乎真空的男人,显露出如此不加掩饰的情绪波动?
或许,是她的目光停留得太久;又或许,是她翻动书页时发出的那一声细微响动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韦奚珃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啪”地一声合上怀表,动作迅捷如电,带起一丝微弱的风。刹那间,方才所有的柔软与沉浸烟消云散。当他转过身时,脸上已恢复成一贯的冷漠面具——眼神锐利如刀,神情疏离如霜,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他的目光扫过白蕾妮,没有丝毫停顿,更无半分情绪起伏,就像她不过是周遭环境的一部分,一件无生命的陈设。
紧接着,他起身,迈开长腿,一言不发地从她身旁走过,步伐坚定而迅速,身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地只余下一缕清冷的气息,以及那声怀表合拢后久久回荡的清脆余音,像是一记敲击在心上的钟声。
白蕾妮仍站在原地,双臂环抱着沉甸甸的书籍,心跳却不自觉加快。刚才那一幕虽短暂,却如同一道裂痕,划开了韦奚珃严密构筑的心防。那块怀表,无疑是他的软肋,是他灵魂深处不愿示人的秘密所在。而在那裂缝之下,潜藏的是悲伤?怀念?抑或是某种更为复杂、难以名状的情感纠葛?
她忽然意识到,这座圣保罗医学院,远不止是传授医术的学府。它更像一座巨大的迷宫,每一扇门后都藏着未解之谜,每一个人都戴着精心雕琢的面具,行走于理性与情感、真相与伪装之间。而她自己,正孤身一人徘徊在迷宫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前行,试图分辨哪些是真诚的援手,哪些是精心设计的假象,又有哪些,是潜伏在暗处、随时可能撕裂平静的危险。
距离上次巴颂来访不过三四天光景。这天下午,天空阴沉,闷热的风裹挟着湿气,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热带暴雨。白蕾妮正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走神,思绪缠绕在夜半的声响、遗失的发卡、乍格的目光,以及那张来自周品孝的、令人不安的贺卡上。
规律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不轻不重,带着一种行政人员特有的克制。
白蕾妮的心猛地一紧。这个时间,这种敲门的节奏……她几乎能猜到门外是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杂乱思绪,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确认——果然是巴颂那张和蔼圆润的脸。
她打开门,脸上迅速挂上礼貌而略带拘谨的笑容:“院长,您好。”
“呵呵,没打扰你学习吧,蕾妮?”巴颂笑容可掬,今天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显得比上次随和一些。他手里并没有拿文件,而是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陶瓷花盆,里面种着一株翠绿的多肉植物,肥厚的叶片排列成莲座状,看起来生机勃勃。
“没有,院长您请进。”白蕾妮侧身让开。
巴颂这次没有站在门口,而是从善如流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依旧像上次一样,看似随意却速度极快地扫视了一圈房间,书桌、床铺、以及……窗户。当看到窗帘是拉开的,窗外阴沉的天光透进来时,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路过花市,看到这小东西,觉得挺有生气,就想着给你带一盆。”巴颂将手中的小盆栽递过来,语气自然亲切,“年轻人房间里放点绿色植物好,能缓解疲劳,净化空气。这叫‘静夜’,很好养,不用经常浇水。”
“谢谢院长,您太客气了。”白蕾妮双手接过花盆。陶瓷触手温凉,那株名为“静夜”的多肉植物静静地待在土里,翠绿可爱。若在平时,收到这样一份贴心的小礼物,她一定会感到由衷的温暖。但此刻,这份“关怀”却像是一滴落入油锅的水,在她心底炸开了细密的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书桌的一角,让它远离自己的笔记和教材。
“怎么样,这几天感觉如何?应该比刚来的时候习惯些了吧?”巴颂自顾自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只是一位来关心子侄辈的长者。
“嗯,好多了,正在慢慢适应课程。”白蕾妮站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态恭敬,内心却警铃微作。她知道,寒暄之后,真正的“关心”就要来了。
果然,巴颂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探究:“睡眠呢?上次听你说有点认床,现在改善了吗?我看你气色……好像还是有点疲惫。”他的语气充满了担忧,眼神在她眼底可能存在的淡青色阴影处停留。
又来了。又是睡眠。
白蕾妮的神经瞬间绷紧。她努力维持着表情的自然,甚至刻意让嘴角的弧度更上扬一些:“谢谢院长关心,睡眠好多了。可能是最近看书时间有点长,所以看起来有点累。”她绝不能透露任何关于夜晚异常的信息。
“哦,学习刻苦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巴颂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随即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更显推心置腹的语气问道,“那……晚上真的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吧?这栋楼年头不短了,有时候管道或者风声是会有点响动。尤其是你这间房的位置……”
他伸手指了指窗户的方向:“朝向内院,比较安静,但也容易放大一些细微的声响。如果觉得太静了反而睡不着,或者听到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后勤那边有办法处理的。”
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是一个负责的管理者在考虑周详。但白蕾妮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将话题引向“夜晚”、“声响”?他甚至特意点明了她房间“朝向内院,比较安静”的特点。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关怀,更像是一种……试探。试探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或者,是在暗示她知道什么?
她强迫自己迎上巴颂的目光,尽量让眼神显得清澈而坦诚:“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院长。这里很安静,我很满意。”她必须否认,必须表现得毫无戒心。
巴颂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分辨她话语的真伪。几秒钟后,他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自然,身体也靠回了椅背:“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就怕你一个小姑娘住在这里害怕。既然一切都好,那我就放心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你这层楼的热水系统好像有点小问题,维修工明天上午可能会过来检查一下公共浴室的管道,到时候如果听到敲门声,不用紧张。”
“好的,院长,我知道了。”白蕾妮点头记下。这个消息本身很正常,但由巴颂亲自来通知她这个唯一的住客,并且特意说明“不用紧张”,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刻意。
“好了,我就不多耽误你时间了。”巴颂站起身,准备离开。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小盆栽,微笑道,“好好照顾它,也好好照顾自己。记住,把我这里当作家,有任何事情,直接来找我。”
“谢谢院长,您慢走。”
送走巴颂,关上房门,白蕾妮背靠着门板,久久没有动弹。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她走到书桌前,低头凝视着那盆“静夜”。翠绿的叶片饱满肥厚,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微光。它很可爱,但此刻在她眼中,却像一个被安置在她私人空间里的、沉默的监视者。巴颂为什么要送她这个?真的只是一份单纯的礼物吗?还是某种更隐晦的标记或提醒?
他两次来访,话题核心都紧紧围绕着她的睡眠状况和夜间感受,对房间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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