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悬月大声道：“你必须答应我，以后再也不用这个破葫芦关我！”

林疏忙不迭点头：“我答应你，我再也不用这个葫芦关你。”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姬悬月却道，“我一出去，你只会给葫芦加固几层封印。”

林疏：“……”呵呵，被你猜到了。

姬悬月冷静道：“这样，我们约法三章，你把我放出来，以后都别再关我葫芦，我出来之后随便你拿我当那个空什么调，我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我说到做到。”

林疏道：“我凭什么信你？”

姬悬月道：“穆家家训：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

林疏：“……”他想说你又不是穆家人。

可是姬悬月似乎一直把自己当做穆家人。

林疏只得无声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葫芦放弃了挣扎，飞进了林疏手中。

林疏盯着葫芦看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反悔。

毕竟他为刀俎，姬悬月为鱼肉，他是天师，姬悬月只是个鬼。

但他双指一动，倏然揭开了封印。

姬悬月狼狈地爬出来，林疏便发现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姬悬月却没有暴走，只是爬到床上躺着不动了。

林疏便猜测，姬悬月可能是有什么幽闭恐惧症，不知是不是曾经被关在什么小黑屋过。

林疏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但林疏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他没时间去深挖姬悬月的心路历程。

回到桌案边，他捋清了思绪，专心执笔。

一口气写了十来张溯灵符，林疏打算明天把那个博物馆从里到外调|教一遍。

然后看看表，收拾了东西，打算接着睡。

躺下之后，他还特意跟姬悬月保持了大概三十厘米的距离。

但床小屋子热，他闭上眼睛不久，就在睡梦中本能朝姬悬月靠过去十厘米，又十厘米。

最后无知无觉地靠上姬悬月冰冷的手肘，才满意地沉沉睡去。

姬悬月被身边的人烫得烦，又怕推醒他被关葫芦里。

他是真的怕那个葫芦，一被关进去就烦躁得不行，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

后半夜，气温终于逐渐降下来一些，林疏也睡得安稳了许多。

姬悬月就侧过身，努力和林疏保持了一点点距离。

窗外的月亮已经绕过大楼，去另一边了。

姬悬月没什么好看的，就只好继续烦躁地低头看林疏。

林疏睡得懵然不知，小嘴撅着，睫毛偶尔颤抖一下，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事情。

姬悬月盯着他看，看着看着，突然好像就没那么烦躁了。

第二天，林疏起床，耷拉着眼皮去洗漱。

临出门的时候把姬悬月栓好，突然颇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今天话很少？”

姬悬月眼皮一翻：“你希望我话多？”

林疏低头穿鞋：“当我没说。”

一人一鬼来到灵调局，林疏打算点个卯就去博物馆。

都拿着外勤的条子走到办公室门口了，他眼睛余光突然在桌上扫到一张撤销状。

他后撤两步，踩到了姬悬月的脚趾头，却理都没理姬悬月倒抽冷气的声音，拿起撤销状细读。

片刻后，林疏瞪大了眼睛。

博物馆撤销了案子！说已经与失主达成和解……

可是博物馆不就是失主吗？

林疏将撤销状往怀里一塞，缚灵索扯着姬悬月一路狂奔，骑着自行车冲向博物馆。

周二早上的博物馆几乎是门可罗雀。

林疏匆匆停了车，拉着飘浮的姬悬月往里头冲，冲到一半，博物馆老馆长迎出来了。

“林道长，”老馆长笑眯眯，“早啊，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林疏再急，面上功夫也是齐全的，一见着馆长就笑得温柔可亲了：“馆长早，吃了没？我来是想再走一遍昨天那个案子。”

老馆长一愣：“……哦，那个案子我申请撤销了，忘记告诉您了，真不好意思。”

林疏装出惊讶表情：“啊？撤销了？我倒是没得到通知，是怎么回事？”

老馆长一拍大腿：“我搞了个乌龙呐，三天前……就是失窃前一天晚上，我馆里的小刘接到穆家三爷的电话了，三爷说有件要紧的东西在我们这，不知道能不能拿回去。小刘嘴上说问问我，但是他把这事给忘了。”

林疏蹙眉道：“您是说，是穆家人把东西拿走的？”

老馆长笑眯眯道：“是啊，我一听这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烛台本来是有一对，一只在我这，另一只他们穆家带到国外去了，这会儿穆三爷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想要回去凑做一对，我哪有不给的道理？”

林疏只得应了，知道这案子没法往下查了。

但他不屈不挠，仍旧和老馆长没话找话：“既然正好是穆家人要回去的，我这里还有件别的案子，有些事想问穆家后人，请问老馆长可否做个局，我想请穆家这位归国的少爷吃顿饭，不谈公事，就问问。”

老馆长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说不好，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仅仅是跟他们父辈有点交情，怕是没那么大面子。我可以帮林道长联系他们，但他们应不应，我就……”

“没关系，”林疏笑得简直可以称作和蔼可亲，“私事有私事的办法，公事有公事的办法。老馆长尽管去请，请不来，我直接找上门也是可以的。”

老馆长：“……”

林疏笑容满面告别了老馆长，心事重重出来推车。

他想起姬悬月曾经说过，穆家老宅附近早就没有人家居住了。

那么“穆宅扰民”是谁举报的？

举报人是怎么知道穆宅每天子时过后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若不是那个案子，林疏在这座城市再上二十年班，恐怕也不会闲的没事去郊区的荒废老宅抓一只与世无争的鬼。

即使姬悬月是血孽厉鬼，可并没有再造冤孽。

灵调局就算点名要抓他，也是根本找不到他的。

林疏回到灵调局后，重新打卡外勤，又去了一趟递交“穆宅扰民案”的公安城郊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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