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明穿)》
殿内唯余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万贞儿垂着头,目光落在满地横流的血河,她甚至能看清每一道血河在砖缝中流淌的走向。
“万贞儿、沈琼枝、余莲、郑红英,抬起头来!”韩嬷嬷的声音陡然响起,惊得万贞儿肩头一颤。
一抬头,赫然对上太后那双蕴着清浅笑意的眼睛,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韩嬷嬷抬手示意,宫女立即捧上四个紫檀木托盘。
“这些是太后赏赐给你们的,还不快谢恩!半个时辰后,即刻前往西内伺候沂王殿下。”
托盘内整齐堆叠着数十锭金元宝。
万贞儿的心猛地一沉,在紫禁城内,赏赐背后往往藏着致命的代价。
可见沂王身边有多么杀机四伏!!
还不如一刀来个痛快!话到嘴边,她没出息地瑟缩起脖子。算了!好死不如赖活吧……
“奴婢惶恐!”万贞儿战战兢兢叩首:“伺候沂王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受此重赏。”
“太后赏你的,你就收着。”
韩嬷嬷忽而变了语调,阴阳怪气揶揄:“还是说...你看不上太后娘娘的赏赐?”
万贞儿立即伏身:“奴婢不敢!”
“那就收下。”韩嬷嬷示意宫女将托盘放在万贞儿面前,“不过...”
忽转的话锋让万贞儿浑身一僵,韩嬷嬷缓缓趋近,停步在她面前。
殿内烛火扑朔,在韩嬷嬷脸上投下明灭光影。
“万贞儿,我听闻,你弟弟前些日子在霸州惹了些麻烦?”
万贞儿的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不过你放心。”
韩嬷嬷语气转而亲切温和:“我已打点过了。县衙那不会再追究,你弟弟现已安然无恙。”
万贞儿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这些赏赐不是恩典,而是枷锁,太后的恩威并施是警告。
“只是啊..”韩嬷嬷忽而轻轻叹息。
“这世道不太平。你父亲年纪大了,你弟弟又年轻气盛。若是无人照拂,指不定哪天就要遭殃。你说是不是?”
万贞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太后恩德,奴婢...没齿难忘。”
“所以...”韩嬷嬷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万贞儿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早已预知的答案。
“去西内,需好生照顾沂王。”韩嬷嬷的目光锐利如刀:“沂王殿下若安好,尔等的家人便安好,沂王若有半分差池...”
万贞儿猛地抬头,对上韩嬷嬷冰冷视线。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万家老小被押赴刑场,整个万家血流成河...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顺着她的脊背缓缓攀沿周身,扼住她的脖子,她下意识张大嘴巴急促喘息,冷汗早已将后背打湿。
“奴婢...”万贞儿深吸一口气,平复气息,这才重重叩首:“遵旨。”
剩下两名宫女紧随其后,叩头谢恩。
“只要尔等尽心照顾好沂王……”韩嬷嬷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太后能许之物,远不止出宫那点微末念想。”
荣华富贵的许诺之后,是恩威并施的威胁。
“尔等只需记住,从今往后,尔等的命,与尔等全家人的命,都和沂王绑在一起。”
“记住尔等今天说的话。起来吧,把这些赏赐带回去。”
万贞儿艰难地站起身,膝盖因为久跪而阵阵发麻。
此时一名小太监将一杯茶捧到万贞儿面前。
“喝杯热茶,便去西内吧,这杯茶,算是为尔等践行。”
那杯茶,色泽澄黄,热气袅袅,竟散发着淡淡药草清香。
万贞儿的目光落在散发氤氲热气的茶盏,面露惊骇。
在宫中浸淫近二十年,她太清楚这“践行茶”意味着什么。
这哪是赏赐,而是枷锁,是悬在她和家人头顶的一把利剑。
孙太后岂会完全信任一个被强行召回、心怀怨望的人。
这茶里,定然下了某种需要定期服用解药的慢性毒药,或者某种控制心神的奇诡之物。
她若喝下,从此便彻底成为孙太后手中绝对忠诚、不敢有丝毫异心的傀儡。
可喝不喝?她难道还有选择吗?
从她被唤回紫禁城的那一刻起,就已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在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中,求生的本能反而让她濒死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凭什么死的是她!凭什么!她绝不能死,她一定会活到最后!
无奈之下,她决定顺水推舟,努力挤出一个感激涕零的表情,声音故意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奴婢……奴婢何德何能,竟得太后娘娘如此厚爱!奴婢……奴婢谢娘娘赏赐!”
万贞儿伸出双手,恭敬接过那杯沉重的茶盏。
指尖传来温热,可她心底却感到刺骨寒意。
深吸一口气,在韩嬷嬷审视的目光注视下,万贞儿将茶盏凑到唇边。
她没有立刻喝下,而是借着低头抿茶的姿势,宽大的袖口巧妙地往下一滑,遮掩接下来的动作。
她正要假装打翻茶盏,耳畔忽而传来剧烈的咳嗽,手腕随之剧烈一抖。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咳咳咳咳咳…太后娘娘饶命!”
一个圆脸宫女恐惧惊呼着打翻茶盏,大半杯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她衣襟和裙摆上,青色裙摆洇开一大片深色湿痕。
她满眼恐惧伏地叩首,咳得撕心裂肺,肩膀剧烈耸动,狼狈不堪,声音因咳嗽和惊吓而断断续续。
“奴婢..奴婢粗手笨脚,竟糟蹋太后娘娘赏赐……奴婢罪该万死!”
孙太后不耐烦扬手,两个小太监抡起廷杖,将那名宫女当场杖毙。
须臾过后,殿内传来太后极轻叹声:“去吧,到小殿下身边好好伺候,他若有半点差池,尔等九族倾覆,死无全尸。”
“奴婢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定当竭尽全力,护殿下周全!”
万贞儿深吸一口气,万般不甘心地将所有的挣扎、恐惧、不甘都狠狠压回心底最深处,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剩下的两名宫女亦是俯首帖耳,重重磕了几个头,却步仓皇离去。
待三名宫女离去,韩嬷嬷忽而慨叹:“好个伶俐的丫头,真是审时度势的弄权好手。”
“方才奴婢看得真切,那万贞儿眼中的恐惧惊慌都是装出来的,从她踏入殿内,就在装腔作势,若再给她半个时辰,她定会想出全身而退的连环计。”
“她太过狡诈,懂得如何在风口浪尖上明哲保身!”
“当年就是抖机灵,才从清宁宫全身而退,竟躲在净乐堂烧尸,若非太后将她召回,她早就离开紫禁城逍遥自在。”
从清宁宫里逃出去的旧人数不胜数,还能活到如今的,唯有万贞儿一人。
她竟有本事让所有人都遗忘她的存在,苟活至今,就绝非俗物。
殿内烛火噼啪作响,映着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沉默端坐于上首许久的孙太后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眼中的锐利渐渐收敛,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在这深宫里,知道得太多,活得太过小心,看清不该看清的人心,反而死得更快。”
“哼,若非她甘心蛰伏在净乐堂那鬼地方,哀家焉能让她苟延残喘到如今。”
“罢了,无论那丫头是真笨还是假聪明,量她也翻不出天去。”
“只是...”孙太后话锋一转,目露难堪:“又能瞒她几时?”
韩嬷嬷闻言,目光投向碎裂满地的茶盏,垂首轻叹:“她太狡诈,怕是瞒不了多久,只盼小殿下能尽快降服那狡诈的丫头,为己所用。”
若万贞儿能尽心尽力伺候沂王周全,也不枉今日一番煞费苦心杀鸡儆猴的戏码。
“咿?”韩嬷嬷忽而诧异轻咿一声:“娘娘,方才奴婢命万贞儿三人写下想要之物,万贞儿索要之物,颇为怪异。”
“她要什么尽管给她便是,她们为沂王送命,哀家自是不会亏待她们。”
“可万贞儿她索要之物甚为费解,她竟索要一副铠甲、一把柴刀、还有十几样寻常的菜种、一把锄头、各一对儿拔舌头的鸡鸭、一大坛子陈年芥菜卤、十尾鲤鱼。”
“这些东西加起来都无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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