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荷》
正当银荷渐渐适应在花家的生活时,邬嬷嬷却动了离念。
从前曲府人口少,事情清爽,她照顾小姐,实际地位更近管家。花府上大不一样,人多事杂。俗话说:人上一百,各形各色儿。只有为私利这一项上,才能所有人难得一致。花府的老仆们看见新来一个不认识的,难免生些磕绊之事。
尤其是共事的孙嬷嬷不肯消停,时时就要给邬嬷嬷软硬钉子碰。邬嬷嬷本也无心呆在花家,况且她又是个认真、再如何不肯抹稀泥的人,便决定尽早离开。
银荷着了慌:“嬷嬷也要丢下我?”
“我留在这儿也帮不到你,还是想回矴州去。也算见识过了,别处多好,我心里还是毛毛扎扎怪不舒坦。”邬嬷嬷道。
银荷哪里肯听,“那嬷嬷带着我一起,我也想回去,我也不舒坦。”
“你可不一样。”邬嬷嬷笑着劝她,“你还是在这儿热热闹闹好,咱们不是早就说妥当了?”
“要是遇到事情,我该向谁去说呢。”银荷哭起来。
邬嬷嬷安慰道:“你别怕,既来了,就当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我看出来了,他们家上下都明事理,重亲情,老太太更是喜爱你,要不然我也不能放心。”
银荷苦苦哀求,邬嬷嬷只不肯更改决定。银荷急了便说:“要是姑娘在,嬷嬷也会丢下她吗?”
邬嬷嬷没回答,却说:“如今你和姑娘还有什么两样。姑娘从落地我就眼看她长大,你虽差几年,多少算是我从小看着长的。姑娘没了,咱们再伤心也没用,至少你能好好的,我也得些安慰。现在你一天天看见我,总是想起从前,但为着你自个儿好,还是多想想今后——这也是姑娘的愿望,别辜负了她。”
“你放心,我在矴州熟人多,肯定有着落,这一去只有好。我还等着你的好消息。”
到了临别这天,银荷打发走其他人,独自送邬嬷嬷到门口。
“姑娘多保重。”邬嬷嬷最后嘱咐一句,心中暗自叹息。她离去后,银荷在原地伫立一会儿,慢吞吞转过身。
花沛正要出门,看见银荷,心欢喜地跳了一下,随即便重重地跌入深谷。
略微顿了一下,他快步走上来。
银荷也看见了他,无精打采上前打招呼:“大表哥。我送送邬嬷嬷。”
“她去哪里?”花沛木然问道。
“她回家去。”
“怎么?”花沛这才醒过神,“为何要走,去多久?”
“不会再来了。”银荷悒悒摇头。
“那怎么行,怎么能丢——是不是有事情,还是在这儿受了气?——我去叫她回来,再好好劝劝她。”
“不是。她在京城待不惯,想要回乡。”银荷说。
她语气里有些东西,令花沛顾不得掩饰,他急忙问道:“那表妹呢,习惯吗?”
银荷勉强笑笑:“我很好。”
花沛明白,那意思是:“我孤苦无依,还能去哪里。”他却无法安慰她。而且,他是不是已经将自己还不明了的情绪暴露得太多了?花沛点点头,仓促离开。
过后,花沛还是向瑷宁问起此事。瑷宁说:“她要回家去,我当然没法拦着。老太太也给了不少赏。”
“刚来时就说了要走的话么,不是还给她安了差?”
瑷宁便说:“说起来可能有些相干。怪我没想到,当时让她负责给丫环们置办东西,说不好就为这个让人挤兑了。”
“那不是孙嬷嬷的事?”花沛皱起眉头。
“正是。常有丫环抱怨买的东西不好,可不是她多吃了扣头。近来越发变本加厉了,上回连老太太那边小丫头都叫唤起来,要让老太太听见更不好,我就要邬嬷嬷去帮着她,也是个监管的意思。”
“这些以前你怎么不说?”花沛沉下脸来。
“你都发了话,谁还能说什么。别人的差事都是轮着来,你说她孤儿寡母不容易,既做熟了就一直做着。哪知道她竟能排挤人,偏把邬嬷嬷挤走。看她蛮老实,在这些事上可不含糊,钱串子脑袋,见窟窿就钻。按说月银足够她使了,就一个儿子大了也不用她养,更别说先前跟过母亲,不该这么心窄见短。”瑷宁说了一串话,又沉思道,“我看她就是嫁人没嫁好,经了那一场,也是穷怕了被欺负怕了,倒也可怜。”
花沛说:“别用她了,也不必说什么,月钱照给,不让她沾事就行。”
瑷宁点点头:“也算顾她颜面了。这一来大家都能明白,一是警示别人,别打瞎主意,二也为公平,省得人说我们有偏有向。我原也是这个打算,还没提,怕你不答应。”
“我有什么不答应,你尽管办。——不过为这些事,实在是让你受了不少累。”
“不比大爷为国为民,在外头辛苦。”瑷宁笑道。
停停花沛又说:“表妹那里你也关照些,她一个人,有些事情老太太又想不到。”
“还用你说,我想着呢。表妹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一见她就喜欢。”
花沛想再找些话来说,终于没找出来。
.
大暑小暑,上蒸下煮。过了小暑,溽热难当,除了清晨和傍晚,白日里谁也懒得走动。
银荷虽然喜欢夏天,可那时是有由心,而邬嬷嬷一走,好像系住过往的线又断了一根。她只能偶尔打起精神和丫环们说笑几句,其余时候不管干什么都总是闷闷的。
这日下午,终于来了几丝风,日头偏西时,银荷百无聊赖坐在池塘边柳树下,将点心掰成小块引鱼儿啜食。小朝走来说:“三姑娘她们在那儿打秋千呢,姑娘要不要去玩。”
“秋千有什么好玩。刚刚洗了澡,又要出汗。”
“这会儿不那么热了,好像在比赛呢,姑娘去看看吧。”
银荷便起身抖抖衣裳,和小朝一同去了。
待到跟前一看,秋千架下果然围着人,却不见花瑶。一个小丫环看她过来,笑着说:“三姑娘刚回去了,表姑娘要玩吗?再没人来就是蝉影赢了呢。”银荷抬头,蝉影和二太太房里的一个小丫头踩在两只秋千上,一上一下荡得正欢。
蝉影喊着:“还能再高些吗?”那个小丫头高叫:“不行了,我头都晕了。”旁边有人喊:“不行了就下来,换我。”
银荷看着有趣,她平日里打从这秋千架下过了不知多少次,也没想起来去碰它,现在看她们荡得高,倒是起了玩心:“我来试试。”
那小丫环让出秋千,银荷抓了绳子,脚尖在地上一蹬,轻轻巧巧立了上去,对周围人说:“你们都站远些,且瞧我的。”
她身体灵活有力,不用人推送,没几下就荡得老高,与蝉影平齐了,还扭头对蝉影喊:“咱们再高些。”
秋千架有一丈多高,下面的人瞧得胆战心惊,又叫又笑。
这些声音在银荷听来非常遥远,她感觉风从耳旁、发间吹过,所有的闷热不爽都一扫而空,自己正向天空飞去,仿佛马上就能飞进云里,可惜一瞬间就又落了下来,于是便卯足了劲,下一次还要再高一些。
旁边又传来蝉影的笑喊:“我要抓不住了。”
银荷穿件月白衫,系樱草色裙子,蝉影身着银红衫配竹青裙,两人裙袂飘舞,如同两只彩燕上下翻飞。
不一会儿,银荷已经荡到无法再高了,除了头顶天空,其余东西都变成模糊一片。
她又喊:“蝉影,你在哪里,是不是我赢了。”
蝉影还未答,一旁有个男声说:“你赢了。”
银荷一惊,扭头去看,勉强瞧见花沛负手立在一旁,周围鸦雀无声。她心中暗暗叫糟,一失神便在秋千上晃了一下,花沛忙喊:“表妹留神,停稳了再说话。”
秋千要停下却不太容易,小丫环们见花沛过来,都垂首站在旁边,一动不敢动。待秋千低了一些,花沛上前一把抓住绳子。秋千还在打着转,银荷拼命稳住身子,见花沛已伸出手来,只好扶着他胳膊跳下地。
她赶紧松手站好,微微喘气说:“大表哥出来转转,嫂子也来了吗?”
花沛笑着说:“没有,我一人随便走走。你找她有事?回去我告诉她。”
“我没事。”银荷忙摇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花沛便解释:“我听你们玩得热闹,就过来看看。”
这时候,蝉影也站了过来,花沛见她们都不敢说话,又笑了说:“倒叫我打扰了。你们继续玩你们的,只是千万要小心些。”
看他走远,几个小丫环抚着胸脯:“还好今天大爷心情好,刚才可把人吓坏了。”
银荷也知花沛沉稳持重,在弟妹们心中算是半个家长,偏总是自己不够得体时被他瞧见,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笑道:“怕什么,总不至于为这个说我们。”
一人说:“表姑娘不知道,大爷最不喜我们嘻嘻哈哈大喊大闹了,嫌没个样子,影响了姑娘。幸亏三姑娘回去得早,要被大爷看见,就算不说重话,三姑娘也要难受半晚上。”
“你知道什么?”蝉影朝她头上一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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