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毛茸茸包围的日子》
眼前的大厦直冲云霄,望久了不禁令人生出一种敬畏感。
达尼森管家护着裴绮真下了车,边走边为她介绍:“艺术长廊在地下B2层,我们直接下去就好。”
裴绮真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附近只有自己二人,不由有些奇怪。
“这里是侧门吗?”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走的是VIP专用通道,以为大厦向游客开放了多个出入口。
“是的,小姐。”达尼森管家按下电梯按键,一派镇定地解释道,“按照我们的行进路线,开车到这边会更方便。”
千延大厦的艺术长廊既是展览区域,又是步行通道,不仅连接着千延大厦和金融中心大楼,而且沟通着很多餐饮店铺,完美实现了艺术与生活的结合。
刚出电梯,裴绮真便见一位蓄着络腮胡、有着典型日耳曼长相的中年男子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他的步伐迈得极大,神情格外严峻,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亟待解决的麻烦。
“我是奥里兰托,你们就是要参观的客人?”他在二人面前站定后,用雄浑的音色问道。
“……”
裴绮真的脑袋慢慢冒出一个问号。
……叔叔您是?
过了两秒钟,一直追在他身后的青年总算赶了上来,眉眼间浅带无奈:“不好意思,两位,老师他有点激动。”
事实上,自四十分钟前接到通知,得知或有贵客造访,对方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稍后,青年稍正了正仪态:“请容许我为二位介绍,这位是兰士泊天文协会主席,也是本次联展的牵头人——哈勃特·奥里兰托先生。听说二位有兴趣观展,他主动要求接待并担任讲解员。”
直至此刻,裴绮真才找到自己方才便隐隐感觉不对劲的原因。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自己要来参观联展,是临时决定的事吧?
“抱歉,小姐,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没等裴绮真仔细琢磨,下一刻她便见立在旁边的达尼森管家半转过身,朝着自己深深地鞠了一躬。
“为了避免给您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在前来的路上,我私自联系了这边,表达了在正式开放前进来参观的意愿。”
裴绮真:……原来是你走漏了风声。
这时,在一旁听懂来龙去脉的青年赶紧上来打圆场:“请您不要担心,我们这次展览是免费的,不存在插队的情况。之前听说您要莅临,我们整个展区都特别开心,非常高兴能够为您单独服务!”
……为何会有种强烈的,领导巡视的既视感??
裴绮真有些汗颜。
其实她没多余想法,只是一时没料到自己会成为特权分子。
这样看来,之前进来时没有碰到其他游客,也很可能不是偶然了……
裴绮真若有所思,同时心头泛起一丝古怪。
“你们多虑了,我只是有点意外。”她掩下内心的疑虑,若无其事地笑笑,“能得到一对一服务,我高兴还来不及。”
闻言,青年顿松一口气,露出爽朗的笑容:“您真是善解人意……对了,差点忘记自我介绍,我是奥里兰托先生的助手和弟子,两位唤我莫里多即可。”
“倘若不介意的话,接下来便由我们陪同参观吧。”
插曲过后,四人一同迈入展厅,由莫里多率先做起关于本次联展的介绍。
“这次联展是由天文协会和自然博物馆合作举办,以‘窥探宇宙星辰’为主题,汇集了34位摄影师的作品。现场总共有78幅,是我们协会从1000多幅征集照片中遴选出的。”
为了便于游客欣赏,展厅负责人将所有作品放大到一米多。
现在四人正站在一幅叫做“大船星轨”的照片前,近距离地观看、讨论。
“这是抓取的伊帕湖上空的星轨,你看……”奥里兰托给裴绮真让了个身位。
裴绮真从前并未过多接触天文方面的东西,充其量就是在美术馆欣赏过大师作品,作为一名普通游客走马观花。
她发现,现在要想再摸鱼很难,因为面前这位主席很不好糊弄,对方边讲边会回头寻求自己的意见,就像是在盯学生有没有认真上课一样。
因此,裴绮真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对方保持着一致的严肃表情,端详起画面中的漩涡。
“……这倒像是安休敦的风格。”奥里兰托皱眉嘀咕了一句,垂下视线暼了一眼作品右下角标注的作者名,发现果然是对方。
尔后,他转头看向裴绮真,试图得到她的共鸣:“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安休敦这个人,他向来擅长制造这种无意识的状态,沉睡、昏迷、淹没……”
听到这里,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莫里多瞬间提起心脏。
他不知道老师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虽然他本人在专业领域确实很有造诣,但或许是太专注这方面的缘故,他在为人处世上较为欠缺,尤其是不怎么懂得说话的艺术。
譬如之前见面时,他一上去就开门见山地问人家是不是要参观,连自己的身份都不介绍,生怕别人以为他不是来找茬的。
现在他又直接问起客人的观感,一点不考虑对方的知识储量,以及是否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莫里多暗中观察着两人的互动,心中忐忑,随时准备冲上去救场。
“我个人感觉,作者是不是想要还原到最本真状态,去表达和理解……?”
相比起提心吊胆的莫里多,裴绮真这位被提问的当事人倒不慌不忙,俨然有着自己的思考。
“船、湖连接着星轨,表面上是对自然的取景,实则包含着作者对于宇宙和生命的认知。”
她指了指画面,慢慢作着分析:“就像您说的,作者希望展现的是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在我看来,虽然星轨并没有直接指向,但它实质表明的是对身外的遗忘,在此之下,搅动的是人与物、人与非人类以及人与世界的关系。”
“某种意义上,昏迷代表着人脱离了现有的社会关系,回到最初始的状态——当然,这副画的确没有直接体现人的在场,不过人隐藏在照片背后,是名副其实的情境建构者和参与者……”
“……通过削弱人的存在感,我们可以将问题的接口扩展到社会的源头,达到去政治化和去民族化。”裴绮真摸摸下巴,看向奥里兰托,“也许,作者在这里是要尝试回答如何观看宇宙,以及他所认为的……存在的意义?”
“是这样没错。”奥里兰托表示认同,“安休敦他一直喜欢糅合天文与哲学元素,而且尝试探究‘真实’的意境。曾经我们有次私下探讨……”
说话间,两人转移了阵地,向着其他照片走去。
莫里多紧张兮兮地跟在二人背后,支起耳朵半天都没再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内容,正要松口气,却骤然捕捉到自己老师的话:
“……你的见解很不错。不知道对于我们这次联展有什么看法?”
莫里多:“……”
不是,哪有只看了一幅作品,就让人猜整个展厅的中心思想的??!
几乎是立即,他转头警惕地瞅了一眼旁边身材健硕的男人,生怕对方误会自己老师在故意刁难那位小姐,从而暴起。
毕竟他和老师一个是黄鹂,一个是鹏,论战斗力还是敌不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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