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暮远就像春蚕，乐于奉献。

不顾自身顽疾，仍然兢兢业业吐着丝，这是何等高尚的品质。

有生之年，季阳歌一定要写篇作文送给他，题目叫做《怨种老师折磨我的一万种方式》。

命运掌握在他手里，季阳歌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

上楼去书房拿了试卷，她问时暮远：“可不可以放你书包里。”

她今天给自己搭配的选秀造型，是甜美系的，背着单肩小斜跨，放不了装试卷的文件袋，时暮远的黑色双肩包正合适。

时暮远应允。

出门时，雨水并没有渐弱的趋势。

张叔将时暮远扶进后座，季阳歌收起伞迅速钻进副驾。

凉鞋被打湿，湿漉漉的，很黏脚，还沾上了泥渍。

雪纺裙也有雨水浸染过的痕迹，坐下一压，皱皱巴巴，难看死了。

女团选秀最看中什么？外在形象啊。

直接这么过去，还没开始表演，评委的印象分就大打折扣。

Top Girl海选在电视台举行，下午一点开始签到。

季阳歌打开手机地图，附近有家商场。

把时暮远送去医院，找机会偷偷溜走，买套新衣服新鞋子应该来得及。

汽车在城市大道飞驰。

轮胎划过柏油路面，水花持续飞溅。

两侧车窗也因雨水的敲打模糊不清，像是蒙上一层薄雾。

仁安医院很快便到。

私立医院，环境不错。

重要的是，去电视台只需要十分钟。

张叔把车停稳。

季阳歌扶着时暮远下来，走进急诊大厅。

以前她生病，医生都是直接来家里看的。

第一次来医院，拉着时暮远往急诊室走，却被告知还要先挂号。

时暮远从双肩包里取出医保卡，季阳歌眼疾手快，抢过来。

“暮远哥哥，交给我。”语毕，她径自朝挂号处走去。

第一次照顾人，季阳歌没什么经验，但是觉得这件事特别厉害。

也不知道拍成vlog在海选现场播放，评委会不会因为她的乐于助人，给张直通总决赛的pass卡。

本来，挂水去输液室就行了。

季阳歌仔细想了想，输液室人太多嘈杂，时暮远恐怕没办法睡着。

他不睡着，她逃跑难度就会增加，于是非常豪迈地帮他搞了间单人病房。

“会不会有点奢侈。”时暮远看着缴费单问。

“不奢侈，一点也不奢侈。”

缴费处走廊里，季阳歌仰头看他，很耐心地解释，“你是帮我补课生的病，理论上算工伤，可以找我哥报销，再说，病房安静——”

她不过是吞咽口水停顿了一秒，时暮远松了口：“好，不能影响你学习的效率。”

季阳歌很想问时暮远。

除了学习，他脑子里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算了，不和病号计较。

等选秀成团出道，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来到病房，季阳歌扶时暮远在病床上躺下，帮他盖好被子。

护士过来扎针，很快液体从玻璃瓶顺着导管流向小麦肤色的手背。

季阳歌决定先忍辱负重，装装样子。

打开时暮远的黑色双肩包，取出数学真题试卷。

倾盆大雨在耳边劈啪作响。

季阳歌看向玻璃窗，灰蒙蒙的天空，屋外的景象俨然看不真切。

人在病房，季阳歌的心已经奔赴海选现场。

她坐在病床边，一边握着黑色签字笔，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时暮远的动向。

这人怎么回事啊，干嘛一直盯着她。

别人挂水想睡觉，到时暮远这儿，怎么越来越精神。

生病还不忘当监工，季阳歌实在忍不住了。

“暮远哥哥，你闭上眼，休息吧，试卷我可以独立完成，我发誓。”

时暮远确实有点困，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

季阳歌长长舒了口气。

但是，她没有立即行动，专注凝神托腮，观察床上男人的动向。

时暮远双眼紧闭，睫毛浓密纤长，在她眼底轻轻颤动着。

这个男人，不管看多少次，都是季阳歌会觉得是神仙颜值的程度。

就是性格太固执，如果不一直盯着她学习，稍微放放水，就更完美了。

季阳歌拿出手机，将镜头对准时暮远的脸。

找了个不错的角度，轻轻按下拍摄键。

十分钟后，确定时暮远睡着，她屏息凝神，轻手轻脚站起来。

季阳歌猫着腰，在病房里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特别大的动静。

成功走出门，她觉得世界都是彩色的，追随着内心的指引，把数学试卷撕碎，扔进垃圾桶。

“想困住我，下辈子吧！哈哈哈！”

季阳歌双手叉腰，发出反派的笑声。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太嚣张。

站在垃圾桶旁，笑声刚落，身后有道声音飘过来。

“想去哪。”

这个声音，季阳歌可太熟悉了。

她呼吸一窒，瞳孔放大，没敢回头。

可转念一想，不能让时暮远觉得她做贼心虚。

鼓起勇气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指了指后方：“上厕所。”

身后的垃圾桶很满，季阳歌以身挡住。

时暮远没往那里看，她庆幸似的松了口气。

下一秒，时暮远捡起地上掉落的碎纸片，扫了眼。

目光缓缓转向季阳歌，无奈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他观察得这么仔细，垃圾都能捡起来看。

双手背在身后交缠，季阳歌面上故作镇定：“不是我撕的，你别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时暮远又叹了口气，给季阳歌一种他被黛玉附体的错觉。

时暮远把长条形的纸片放在季阳歌眼前，“今天给你做的是我高考那年的题目，我记得很清楚，这道题答案选C。”

“……”

明明是随手撕的，谁知道会这么巧，题目完整，还能被他看出来。

季阳歌跪了，很快意识到，“你刚刚装睡的。”

时暮远没有否认。

“你今天这么积极主动出门，我早就猜到了，应该是另有目的。”

“你想表达什么？彰显你的智商卓越超群？”

逃跑计划被发现，季阳歌决定破罐子破摔，“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如果你想告诉我哥就去说，我不会拦你。”

转身，却被时暮远抬手拦住。

季阳歌想掰开他的手，听见他说：“不走是不是会很遗憾。”

医院里的消毒药水气味很难闻。

季阳歌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回答：“是，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时暮远继续问：“为了它可以不顾你哥哥的责备？”

有些坏情绪，压抑在心里太久，急需找到发泄的出口。

季阳歌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哽咽：“就是因为他，我错过了很多机会，他没资格责备我。”

时暮远没吱声，缓缓将手臂放下。

季阳歌转过身，很认真地说：“我十八岁了，成年了，后果我自己承担，放心，不会牵连到你。”

半晌，时暮远松了口：“我可以让你去，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季阳歌问。

“外面雨这么大，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陪你吧。”

——

除了岳知瑶，季阳歌没和别人说过自己的选秀梦。

当她告诉时暮远，他并没有嘲笑她的自不量力，而是说道：“挺好的，我一直都觉得，有想法就应该去尝试，不管结果好的坏的，付诸行动不会有遗憾了。”

走进电视台大门，季阳歌自信满满，铆足了劲给自己打鸡血。

“结果一定是好的！我一定能出道！Top Girl的冠军一定是我！”

时暮远鼓励她，季阳歌感动之余，也有些愧疚。

一旦她晋级成功，时暮远将会面临失业的风险。

害他失业，负罪感好强啊。

海选现场等候区，人山人海，怀揣着选秀梦的女孩比比皆是。

季阳歌在签到处登记好个人信息，拿上号牌，领着时暮远以家属的名义，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季阳歌侧身看向时暮远，郑重道：“你愿不愿意当我经纪人，我会比我哥给得更多。”

时暮远作沉思状，“经纪人我没什么经验，恐怕会给你帮倒忙。”

“没关系。”

季阳歌轻松说完，从包里拿出粉饼和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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