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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禁忌》

3. 思春集

“十八岁。”

季夜鸣低沉重复,抬头看她,目光仔细。银丝眼镜后的那双黑眸仿若广袤无垠的深海,镜片如海面薄雾,深不可测。

沈别枝新奇发现,稳重平和的男人,还能露出这样的神情,好似有些诧异,又像感叹时间流逝的恍然。

稍纵即逝,却将她的紧张抬到新的高度。

季夜鸣看着她,忽地轻轻笑:“小茉莉也是大人了。”

话音落下,他吩咐陈尧去拿酒。

沈别枝因他的称呼僵住。

茉莉,太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她几乎要忘记,自己原本叫沈茉莉。

所以,他是在提醒她吗?

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可他那样好,不会做这样的事。

陈尧回了。

季夜鸣好似没瞧见她的不自在,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与开瓶器,似乎只随口一句调侃。

醒酒过程讲究矜贵,深红液体倾入两只高脚杯底,轻微摇晃。

沈别枝紧绷的神经放松,注意力转移到男人干净的手,专注的脸庞。

仿若在塑造宝贵的艺术珍品。

灯光如绸,映照得男人面如温玉,他优雅握杯:“生日快乐,恭喜别枝进入可以被允许饮酒的年纪。”

略顿,他又微笑补充:“但不可独自在外将自己喝醉。”

沈别枝看着他,眼神如酒荡漾,伴着微醺醉人的陈酿味道。

其实她并不喜对方这样的说教口吻,但其中含了他的祝福,仍旧开开心心与他碰杯,梨涡灿烂:“谢谢季叔叔。”

不那么矜持地喝一大口,红酒的苦涩冲散喜悦,舌根漫上的回甘,支撑她冷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审判。

沈家落魄前,也只算得上半路发家的暴发富,妈妈去世后,除了学习舞蹈,沈父从未打算培养她成为融入上流阶层的淑女,因为他自己都无所知。

不知他如何与季家搭上线,那么快将她送过来,以至破产到现在,她并未真正受过苦,所以仍保持着莽撞、娇纵等“大小姐”特质。

不知道于季夜鸣来说,除了还债,还有什么价值能让他纵容这样的自己两年之久。

但季夜鸣却只是继续吩咐陈尧,去拿他准备的礼物,随后关灯,叫她吹蜡烛许愿。

瞧陈尧的背影走远,沈别枝闭上眼,双手交握、手肘撑在桌面,许下愿望——

希望季叔叔如同她看见的这样,是一个温柔脾气好的好人。

好人不会开那样的口。

“呼!”

烛火吹灭,灯光重新亮起。

季夜鸣的礼物魔术般出现在她眼前,藏蓝色丝绒盒,被酒红真丝带捆住。

强行忽视心底不安,沈别枝满怀期待地拆开,入眼的宝石赤红透亮,璀璨碎钻点缀,可以想象它挂在脖颈上,有多引人注目。

不是国内的款,应该是前两天季夜鸣出差所带。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哇!好漂亮,我很喜欢,季叔叔。”

更心动于他人在异国,仍能想到自己。

她故意将语句停顿加快,变成“我很喜欢季叔叔”,而非“我很喜欢,季叔叔”。

知道他不会明白,所以肆无忌惮。

“别枝喜欢便好。”

季夜鸣双手交握在身前,安静地注视她,欣赏她眉眼生动的喜悦,笑意比大多时候都要真切。

就像瞧见娇养的小猫,对主人赋予的项圈表达出兴奋的喜爱。

除此之外,他并没说其他,更没有透露出丁点让她“还债”的意思。

大石落地。

回到房间,沈别枝跳起来扑到床上,整个人埋在柔软的被子里,两只脚开心地狂蹬。

她喜欢的人,并非拿人抵债的野兽。

他如她了解的那样好,那样斯文慈悲。不像流着肮脏血液的资本家,更像一位乐善好施的男菩萨。

将自己闷得气喘吁吁,沈别枝又爬起来,跑到衣帽间,将季夜鸣送的项链戴上,坐在镜前欣然自赏。

赤红的宝石与雪白的肌肤是那样相配,比她以往带过的任何一条项链都要漂亮、夺目。

衣帽间与卧室相连。

踮起脚尖,在柔软的地板上旋着轻盈的舞步,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思念希礼的郝思嘉一样。

用灌满感情色彩的目光打量整个房间的用品装饰。

房间一眼无法望尽,洛可可风格的柜子、沙发,奶绿印着茉莉花的床单被套,同色的窗帘,适合睡眠的柔和灯光。

全都是她住进来后,季夜鸣叫人重新布置,没有哪一样不散发着温暖可爱的光辉。

床头高饱和彩绘瓷瓶,插着新鲜的茉莉花,是张姨在后花园里摘取,清香又漂亮,还能食用,它一定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鲜花品种。

全然忘记进门前,被她厌弃遗落在门口的小白花。

沈别枝躺回床上,关上灯。

淡淡朦胧的月光透过粉绿窗帘间隙,像一条细丝银索捆在她身上,如同枷锁。

但她依然觉得它如此皎洁、美丽。

冷气徐徐,她拎着盖在胸前的薄被,在黑暗里眨动又长又翘的睫毛,春思乱舞。

接下来,应该好好计划,如何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她能想象那个场面,他的表情,可能会诧异,他那么厉害,也许会波澜不惊。

被拒绝也没关系,两年以来,从未在他身边见过别的女人,近水楼台,她明显有更多机会摘下月亮。

一番激涌思绪下来,春潮难以平息,沈别枝浑身潮热,好似要被汗水淹没在这个鼓噪的夏夜。

紧闭双眼,甘苦清冷的沉香木味道好似近在鼻端,诱她入梦。梦中灵魂追随香味,飘出宽敞的卧室,越过地毯柔软的过道,直至男人英俊成熟的脸庞,手背力量感十足的青筋,若即若离的温暖怀抱,如走马观花。

深夜,沈别枝大汗淋漓地醒来。

草露湿凉,已没办法继续睡觉,她掀起睡裙,有条不紊地清理自己。

独自一人时,她向来坦然承认自己的情感与欲l望。沾时代的光,早在初中时的生物课,老师便已为她们细心讲解过青春期的所有萌芽、臆梦,皆是理所应当。

所以,季叔叔会原谅她的吧。

她永远在两面里煎熬,在自我赎罪与自我原谅中循环。

季夜鸣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不仅没让她还债,还无条件地供养,自己却在无休止的黑暗里肖想他;可他眉间也会隐露阴郁,他并非十全十美,或许同她一样,也会在某个地方,做着同样的梦。

就着月光,沈别枝曲腿坐在柔软的床上,抱着膝盖,浑身湿汗冷却。

大抵是梦醒贤者时刻的空虚,莫名奇妙的失落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像夏日树上的青柠,酸酸涩涩的味道藏于灼热风中,若隐若现。

她觉得自己着实做作,十八岁之前总是惴惴不安,担心一成年,他就会让自己“还债”。现在对方真的没动她,又愁眉不展。

为什么不碰她,难道是自己不够有吸引力?

这样的猜想,让她的激勇胆怯回缩。像爬行缓慢的蜗牛,当它的触角碰到陌生的外界物,却会迅速缩回壳里。

她大概率会被拒绝吧?

夜晚凉风郁郁,沈别枝又想起今晚向自己告白的少年,被拒绝后,也洒脱淡然,拿的起放的下。

她强硬地说服自己,拒绝便拒绝,天下这么多男人呢。

但实施远比计划要困难。

季夜鸣每日忙于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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