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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第三十五章 山雨欲来

小说:

江国正清秋

作者:

风竹月夜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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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霄宫。

朱帘打起,女子的步履带入一阵香风。

“香师苏缇,拜见尊主。”

柳缃绮靠在锦枕上假寐,听到声音睁眼向她瞧去,漫声道:“这么晚把你叫来也是为难,毕竟今天刚让你费神帮顾曲治眼,正该好生休息一番。”

苏缇恭敬俯首:“尊主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应尽的本分。”

“你要是只记得本分倒好了。”柳缃绮笑看着她,“怕只怕本座用人未能尽其材,让你高才难施,忍不住做些本分外的事情呢!”

苏缇呆了一呆,随后一身冷汗,头埋得更低,嗓音愈发软弱:“尊主此话怎讲?属下……属下万不敢有所逾越。”

“你不敢么?”

裙摆荡到眼前,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强行扳了起来。烛火馨红,将柳缃绮的面容照得柔和温暖,可她吐出来的话语却令苏缇险些打了个寒颤。

“我早就说了,”她轻轻缓缓地开口,“你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再装下去,罪加一等!”

苏缇心里没底,拿不准她已经知道了多少情况,但听她口气,却是对自己背地搞了些动作的事万分笃定。她不敢强辩,急忙伏地认罪:“尊主明察秋毫!是属下一时心软,听向锷说得可怜,这才答应帮他一把……”

“这么说,是向锷自己来找你的喽?”

“是。他说他一时冲动,在成洛对薛姑娘和顾三公子出了手,薛姑娘是个爱记仇的,恐怕以后江湖相见麻烦不断,求属下帮他解决这个后患。属下想着他也是为了完成尊主的任务,遇事急了有些顾前不顾后也是情有可原,就答应了帮他。”

“怎么帮的?”

“属下想着女孩儿大都爱美,就弄了些上好的胭脂膏子,掺了摄梦香,派人送往玄都府,本来是准备给薛姑娘用的。没想到……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被顾三公子用了……”

“照这么说,顾三公子的眼睛,倒是你无心之失了?”

“正是。而且属下也不知他为何会失明。”苏缇脸色委屈。

柳缃绮笑了笑,转而道:“你发现招错了人,为什么没有及时收手呢?”

“属下,属下想着……答应了人家的事,总还是要做完为好,只得将错就错……以后若是向锷问起,也好给他个交代。”

柳缃绮没吭声,盯视着她眼眸一动不动。苏缇硬生生被她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颗心忽上忽下,鬓角已然被冷汗润湿。

良久,柳缃绮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

“你还真是一诺千金,言出必行啊!”她缓缓直起身,意味模糊地挑了下嘴角,“若为此严惩你,倒是本座不仁厚。但你私自行事,也不可不罚。”

话音方落,她手掌一翻,几道掌风凌厉挥出,拍在苏缇周身大穴上。苏缇承当不住,瘫软在地,猛然呕出一口血来。

“退下吧。”

“是……谢尊主开恩。”

苏缇颤颤答话,勉力收拾了身上狼狈,逃也似的奔出门去。

室内响起一声轻叹。

“这又是何必?”水云深掀开朱红的罗帷,缓步走了出来,“她虽是自作主张惹了些麻烦,但该招的也都招了,教训一顿也就是了。你又何必废了她?游仙四师可是你自己的臂膀。”

“臂膀?”柳缃绮傲然挑眉,“这臂膀都打在我自己脸上了,还留着做什么?若不念着她往日的苦劳,我也不会只废她的武功。在我眼皮底下都敢做小动作,你相信她是第一次犯?”

水云深默然一瞬,终究忍不住。

“便如你所想,又如何?你待属下太过严苛,只怕将来物极必反,自取其祸。”

柳缃绮面色微变,冷冷盯视着她,良久,忽然绽出个笑来。

“论宽宏大量,本座的确比不上宗主。想当初,四方谛命被我调走一半,你一声不吭;后来三殿部众被我尽数收编,你也毫无所谓。你确实是好忍性啊!我从前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你怎么能有那么好的忍性?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你其实根本没有忍,你之所以能这么‘宽宏大度’,是因为你不在乎。”

“你不在乎山门烂成什么样,也就自然不在乎属下那些阳奉阴违,也就自然可以表现得无比‘宽容’。我也罢、四方谛命也罢、三殿部众也罢……在你眼里都是个屁!哪怕过忘山整个儿塌下来,只要没压着你的枫园小屋,你也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我说错没有?”

水云深一言不发地听着她的话,及至听到最后一句问语,方才抬起那凉如霜露的目光,安静地回视着她:“尊主英明。”

柳缃绮几乎气笑了,可一瞬之后,又觉得索然无味。

“你就没有任何想解释的?”

水云深收回视线,淡漠地道:“有什么可解释呢?尊主看得明,说得好!我的确就是这么想的。不要说过忘山,就是天塌下来也一样——保得住我自己就够了。云深力薄能微,实在没有补天之才,何必去操那许多无用的心?”

“那你今天为何又要出手挡下卓秋澜?”

水云深沉默顷刻,似有若无地冷笑:“这是我今天做的最错的事。”

即便当时没有她出手,柳缃绮大概也不会有事。可她一掺和,居然就送了一殿属下的性命。

柳缃绮一个箭步跨到她面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咬牙道:“你真就一点也不在乎?”

水云深抬眼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她仿佛要迸出泪来,一时生出几丝不忍。

“我还能有什么可在乎呢?”她不知不觉缓和了语气,“能说的话,我早已说过许多次;能做的事,我也早都试过无数次……后来发现,是我自己太执迷了。万物皆会衰朽,一切都有尽时,你我都改变不了什么,更挽救不了什么,但又何必改变、何必挽救呢?随它去吧,也没什么不好。”

她安慰似的拍了拍柳缃绮的肩头,向她微微一笑,竟转出几分温柔神色来。

“我劝你也不必太操心了,多为自己着想,得放手时且放手吧!山门本就内忧外患,如今又开罪了玄都府……恐怕离过忘山塌下来的日子也真不远了。”

她说着,拨开柳缃绮的手,举步便要离开。

“等等!”柳缃绮蓦然出声,“我打算……和玄都府握手言和。到时候,你陪我一道吧?”

“言和?”

水云深诧异。杀了玄都府的人,夺了玄都府的宝,就算她们想言和,玄都府又怎肯答应?

柳缃绮心知她的疑问。

“薛道钰的死已了结,含章琴我也可以还给卓秋澜。”

水云深更加意外:“你肯放弃《灵虚秘录》?”她说着,又释然地笑了笑:“我早就觉得没必要,能知过去未来又怎样呢?”

柳缃绮微默,思忖了一圈还是实言相告:“《灵虚秘录》我已经取出来了,但含章琴分毫没毁——完全可以归还给玄都府。至于卓秋澜肯不肯要,就是她的事了。”

昭王宫。

蟠龙长案前,昭王手持朱笔,慢悠悠地翻阅着奏折。韩子墨垂手侍立一旁,不言不语。

被留在朝中伴驾以来,昭王待他可谓不薄。作为一个无家世无门第的朝堂新人,却具有殿中随侍的特权。要知道,即便是像丞相这样的百官之首,除非有事上奏或者君王召见,平常也难得在御前逗留。殿内留侍,一般是昭王用来向新进才俊示恩的手段,同时也是对其人其性的考察:是急着和君王拉近关系,还是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在这样近的距离内,这样便利的条件下,多少都会有些流露。

但韩子墨显然不属于任何一种。他既不急功近利、热衷阿附,也不畏首畏尾、惶恐天恩,只是身姿笔挺地待在旁边,昭王有提问时,才坦坦从容地对答,颇有些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味道。

上一个有这般沉稳风度的侍臣,名叫上官陵。

不过上官陵和他还不太一样。上官陵虽然安静沉着,但在其他臣子入见,与昭王议论朝政时,都会认真仔细地倾听——这一点从神情上就能看出来。韩子墨就不这样。他往那里一站,脸上的表情就和钢浇铁铸一般,不论殿里来不来人,来多少人,谈什么话题,都不会产生任何变化,宛如石狮镇宅,老僧入定。

可若说他漠不关心神游天外去了,每当昭王突兀问起他的意见,他又根本听得很清楚,应对流利,从未乱过阵脚。

“韩贤卿。”

“臣在。”

“你入朝多久了?”

“回陛下,两月有余。”

昭王放下奏本。

“彰侯他们回去也有好一段时日了,本王这儿的折子,可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

他的手顺势抬起,往旁边的奏折堆上一拍。韩子墨随着他的动作望过去,是内侍刚从御史台搬过来的一堆谏章,有些是御史台的言官们自己写的,更多则是近日从各地转呈上来的议论。韩子墨不用看,就知道那些奏折里的内容:各种形式的流言蜚语,各种角度的指桑骂槐,各种姿态的诉苦告状……自从新令推行以来,昭王的案头就被这些东西堆满,雪片似的诉状几乎染白了三台大夫们的头发。

或许也是生出了几分同情,他难得地主动开口,说了一句有点人情味的话:“陛下保重。”

昭王笑了笑,放松身躯靠在御座上,侧头打量着他。

“本王听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又听说‘私议立则主道卑’。依卿之见,哪一个才是对的呢?”

这个问题很不容易回答,两句话都是出自先代圣贤,都是经纶天下的良言,意见却如此针锋相对:一个教训人君不可防民之口,一个告诫人君不能放纵私议,如何取舍才妥当?而昭王此问,显然又不止是在问这两句话本身,话意下针对的,便是眼前令人头疼的局面。

韩子墨思索片刻,道:“陛下,这两句话说的是一回事。”

“哦?”昭王讶异地扬起眉头,“一回事?”

“大道只有一种。当君主得到它时,所有人都会如蜂逐蜜一般闻香而来,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前行。天下人皆心悦诚服地明白,他所引领的是最好的道路,既如此还有谁会有异议呢?圣王垂世之时,无须防民之口,因为天下都团结在他的身边,他需要防谁的口呢?‘私议立则主道卑’,其实真正的含义该是‘主道卑则私议立’。人在天地间的贵贱并非来自于他的身份,而在于他的秉持。如果人君偏离了正道,便容易在道义上置自己于卑贱难堪的境地。言行不能服众,就难以得到臣民的信任;臣民惶惑分散,各种各样的私议就有机会纷扬而起、大行其道了。”

“卿的解释倒很独特。照此说来,眼下朝中非议不止,种种言论甚嚣尘上,倒是本王之过了?”

“自然是陛下之过。”

昭王猛然转眼,目光如金精烈火一般向他射来。

韩子墨面不改色:“陛下法令既出,便应明如日月,坚如山岳,如今却为几张奏纸彷徨动摇,非陛下之过而何?”

昭王愣了一愣,突然大笑。

殿外传进一声通禀:“陛下,丞相求见。”

“待了一上午,你也辛苦了,先去用膳吧!”他笑看一眼韩子墨,随口吩咐道。

韩子墨应命辞出,冯虚躬身而入。

昭王犹自沉浸于方才的谈话中,视线落在殿门处的日影上,语气甚是愉悦:“韩子墨虽然年轻,却颇有些卓异之处。”

这是明明白白的赏识之意了。冯虚侍君多年,了解他的脾性,最喜这类少年老成、自具风骨的臣子,跟着笑了笑:“是。他的心性安定,遇事不畏怯,是个可造之材。”

“你我都老了。”昭王轻喟一声,感慨于韶华飞逝,春秋不再。视线敛回,却又转出几许欣慰:“所幸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几个能成事的年轻人,便是本王留给后继之君的宝物。”

冯虚听他提起“后继之君”,心思忽而一动。

“贤才难得,伯乐更难得。昭国有韩子墨是幸事,公主慧眼识英,能看准时机为陛下留住人才,更是难得的幸事。只可惜……”

一语未终,默默地收住了。

昭王目光转动,向他投过来:“可惜什么?”

“臣惧不敢言。”

昭王眉一皱,接着却笑起来:“多少年的老相国了,卿的毛病还是不改。有话就说,弄什么玄虚?”

“陛下天威,臣不敢隐瞒。”冯虚深鞠一躬,接着先前没说完的话道:“可惜公主不是个王子,否则老臣必要鼎力荐她为嗣君。可惜,可惜啊!”

昭王眼神凝在他脸上,似在察探他话语的真心假意,许久,方才幽幽开口。

“安颐的确聪慧贤孝,令人属意。爱卿所言值得考虑,不妨一试。”

尽管之前已有感觉,然而听到昭王亲口说出来,冯虚仍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陛下!”

昭王虚目望着他:“怎么,卿又有异议?”

“臣恳请陛下三思!”

“哦?”

“陛下。”冯虚提袍跪下,叩拜于地,“陛下所言,正是臣请陛下三思的因由。对于国家而言,最重要的是能否带来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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