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谢七打了个响指，身上那身标志性的白色长袍、高帽和锁链瞬间被白T黑裤取而代之。
范八几乎同时完成了换装，一身的黑色上衣和长裤，气质清冷。
两人同时看向辜月。
辜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变的灰色连帽衫。
谢七托着腮犹豫要不要也给辜月变个身，却被旁边的范八来了一记眼刀。
“小月亮，你这身……也行吧，挺低调。”谢七挠挠头笑道。
三道身影融入辰阳的傍晚，不再是地府的勾魂使者，而是三个气质各异的年轻人。
你说好巧不巧，陆判爱的老王烧烤摊就在这案发现场附近，烧烤摊烟火缭绕，人声鼎沸。
三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谢七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大堆烤串和小菜，还要了几瓶冰镇啤酒。
“老板，多放辣！”谢七不忘叮嘱，这时人还不多，但没多久这烧烤摊人逐渐多了起来，周围也热闹得不行。
烤串的香气弥漫，谢七正举着啤酒瓶跟范八碰杯，辜月则安静地吃着烤茄子。
“还是这个味！”谢七咬下滋滋冒油的烤五花，配着啤酒感叹出声。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对辜月说：“好吃吧？这可是我们下面公认的辰阳最佳烧烤！”
而后他咂咂嘴，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上了几分随意却又尖锐的探究：
“要我说啊小月亮，你当初干嘛想不开，非要去那种鸟不拉屎的‘恶鬼道’轮值？那地方呆久了，好人也得磨掉三层皮。”
谢七他打量着辜月在热闹人群中依旧显得格格不入的侧影，摇了摇头：
“说真的，你明明是个大活人，可现在身上这股子‘死’气，比我们这些正经鬼差还重。上头把你调来辰阳，我看挺好，正好沾点活气儿。”
“谢七。”范八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警告，用竹签轻轻敲了一下他的杯子，“少说两句。”
她转向辜月，语气依旧平淡，但内容却是在打圆场：
“他说话不过脑子。你在恶鬼道这么久，功绩地府有目共睹。调你来辰阳，是认为你能力足以应对此间复杂局势，无关其他。”
辜月慢慢吃完最后一口茄子，抬起眼，目光在谢七和范八脸上扫过，平静得像是在听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无所谓。在哪里，都一样。”她放下竹签，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对她而言，恶鬼道的无尽厮杀，辰阳的喧嚣人世，又或是地府的森然殿堂，似乎都没有本质区别。
她只是在那里，执行任务，仅此而已。
谢七的话，并未在她心中激起任何涟漪，无论是委屈还是认同。
谢七被她这彻底的“无所谓”噎了一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灌了一大口啤酒。
“得，算我多嘴。”他小声嘀咕，“反正现在挺好，能一起出外勤，还能蹭陆判的烧烤……”
突然，斜对面那栋居民楼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喧嚣！
“救，救命啊！死人啦——！报警！快报警啊！”紧接着是杂乱的哭喊和骚动。
烧烤摊的食客们纷纷停下动作，伸长脖子张望，议论声瞬间炸开。
“好像是7栋那边？”
“我的天，真的假的？”
“听说刚才是不是有对夫妻在吵架来着……”
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将小区入口封锁。没过多久，几辆有着十大家徽记的车也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外围。
江衍之和解芒下车，眉头紧锁地看着被封锁的楼栋，正准备与警方接洽。
解芒目光随意扫过混乱的人群，忽然定在了不远处的烧烤摊角落——那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辜月实在太显眼了。
而她旁边，背对着他们，坐着两个身影，一黑一白。
“送青呢？”江衍之下意识低声问，目光急扫，却在混乱中没找到裴送青的身影。
“没看到。我去把辜月她‘请’过来聊聊。”解芒眼神一沉，便要拨开人群过去。
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那烧烤摊前的三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同时起身。
三人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丝毫迟疑，辜月拿起桌上打包好的食盒，黑白两道身影随之站起。
三人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步伐一致地转身，极其自然地汇入了身后涌动的人潮。
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仿佛本就是这喧嚣背景的一部分。
“该死！”解芒低咒一声，立刻追去，可看热闹的人群涌上来阻碍着他的脚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道身影在缝隙中几个闪身，便失去了踪迹。
与此同时，在人群的另一侧。
裴送青并没有立刻现场，他独自一人隐匿在人群里，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死死锁在辜月身上。
他看着她与那黑白身影起身，看着她融入人群。
谢七在消失前，似乎有所感应，头微微偏向辜月的方向，帽檐下的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啧，小月亮，你家那……”
话未说完，旁边的范八已经不动声色地拽了他一把，两人身影一晃，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人群的阴影里。
现在，只剩下她。
烧烤被谢七范八带走，辜月双手空垂，步伐未停，径直朝着通往她住所的僻静小巷走去。
也就在她即将转入巷口的前一刻，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如同鬼魅般从巷口阴影里一步踏出，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她的正前方。
裴送青似乎早已在此等候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眼神在昏暗光线下幽深不可测。
辜月的脚步停了下来，慢慢抬眸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裴送青眉梢微挑：“姐姐，刚才的那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辜月平淡地回应：“嗯。”
裴送青向前逼近一步，拉近到一个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声音压低：“姐姐，既然你和你的朋友刚才就在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
“你应该去问警察。”
辜月目光掠过他，看向他身后昏暗的巷子。
裴送青低笑一声，带着点无赖的意味：“警察知道的，未必有姐姐多。”
他微微歪头，眼神像是带着钩子，不等辜月回应继续开口：“比如那些‘红线’，到底是什么？姐姐肯定知道吧？”
辜月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到底想干什么。
裴送青趁着她沉默的瞬间，忽然抬手，极快地用指尖从她兜帽上拿下一片不知道哪里沾上的小落叶。
“姐姐，你看，”他将那片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容扩大，“连它都想跟着你。”
裴送青将叶子随手弹开，目光重新锁住她，带着一丝期待。
“暗示一下吧，姐姐。比如，我该从哪里开始查起？”
辜月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两秒，然后绕开他，继续向巷子里走去。
这一次，裴送青没有用身体阻挡，只是在她经过身边时，用带着笑意的气音，轻轻撂下一句话：
“没关系，姐姐。你不说，我就自己猜。”
“我猜……是和‘愿望’有关，对不对？”
辜月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连一秒都不到，随即恢复如常，身影融入巷子的黑暗。
裴送青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脸上玩味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
“愿望……”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幽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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