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易行,鬼难缠。
地府门开,收活幡。
*
前些日子,大理寺接到一起自柳巷街上报的打更夫自杀案,经大理寺少卿谢怀玉侦办后,得出他杀的结论,并找出嫌犯三人。
分别是,荷花街东巷张屠夫、西巷王郎中和死者对门柳书生。
鸣冤者正是柳书生胞妹,柳家二娘。
柳二娘其人娇弱,一袭白衣身似蒲柳,眼眶透红含着要落不落的清泪,柔柔下跪叩首,时不时咳嗽两声。
“堂下何人,诉状何在?”
谢怀玉坐在高堂之上,姿态闲适的望向庭中人,扇子放在一边改为用手摩挲着惊堂木,眼神中看不出喜怒。
衙役将诉状递于谢怀玉,随后柳二娘一抹眼泪开始哭诉。
“前些日子,阿兄本该在家备考,却莫名半夜出门弄得一身脏,奇臭无比,接连三日!”
“我忍不了,于是跟上去瞧瞧他到底遭了什么邪。”
“没料到的是,他一柔弱书生竟半夜于灰坑上起舞,直到条狼氏来,匆匆而逃。”
说着,柳二娘神色变得惊慌起来,好似看见了平生最恐怖的事,声音尖利刺耳。
“他只是个书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我不停地卖豆腐、卖手绢、卖成布好不容易供出来的!他应该站在朝堂上,而不是灰坑里!”
“是,打更夫死的那夜,是有人见着他去了柳巷街,但那日我也去了。”
“阿兄自灰坑离开到巷子时,那打更夫早已被人吊在巷口一动不动。”
“大人,那打更夫早死了,不是我阿兄杀的。”
谢怀玉自柳二娘说话起便一直盯着她瞧,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拿起手边一份口供,示意衙役递过去。
“今早你阿兄刚认罪,按律,击鼓鸣冤与案件事实当事人说法不同时,应传唤当事人于庭中对质,不实的一方当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念你尚且年轻,且帮护家人事出有因,本官暂且给你一次机会,传唤还是不传唤。”
柳二娘一愣,颤抖着双手接过口供,只瞟了一眼便捂着抽痛的心口流泪,抬眸对上谢怀玉含笑的眸子,叩首转身而去。
说不出一句话来。
“跟着她。”
“是。”
堂下衙役领命。
待人全部离去,谢怀玉拿起扇子敲了敲桌面,眼神似笑非笑看向左侧圆柱后的人。
“如何,可有收获?”
夏渝从圆柱后走出,行了一礼,老老实实道。
“没有。”
她不是很懂谢怀玉让她旁听审案的缘由,只知晓自契约那日后,这大理寺审案结案从此必有她一份关系。
她也很努力想联想出前因后果,但她还是不知在当事人已认罪的情况下,为何胞妹会来口述申辩。
要知道,从古至今相信的便是事出有因,口说无凭。
在无新证人、新线索的情况下,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已经是铁板钉钉。
那么申辩的意义就是给官家一个理由,打你一顿。
谢怀玉神色一愣,倒是没想到夏渝这么诚实。
对上她闪躲的目光,莫名有种任重而道远的责任感,叹了口气,扇子一收,缓缓开口。
“京城灰坑一般是几时出运并填埋?”
“寅时末,由条狼氏统一填埋在城郊东南角的鬼村外,出于管理方便,在运出城前于西南角道路司别苑暂存并清理。”
夏渝牢牢记住了那本《京城百事通》上的内容,并逐字背诵。
谢怀玉眼含笑意满意点头,扇子在手中轻拍,为她的勤能补拙鼓掌。
“那仵作认定更夫死于何时?”
“寅时末。”
说完,猛地一抬眼,看向谢怀玉,眼中带着恍然大悟的惊喜。
“若真如柳二娘所说,道路司别苑距离柳街巷万步远,柳书生并不具备作案时间,其罪责可从杀人并毁尸改为毁尸并顶罪,仅受鞭刑,她为何不当堂对质?”
“那就要看柳书生为何认罪了。”
泛黄的纸页上从犯案过程到毁尸手法写的满满当当,而犯罪理由只有短短一句:“其心可憎。”
谁心可憎?
打更夫?柳二娘?还是另有其人?
夏渝看向口供上鲜红的指印,很难想象出前途一片光明的柳书生会做出替人顶罪的事。
除非凶手是他唯一的家人,柳二娘。
忽然就明白,谢怀玉为何让衙役跟着柳二娘了。
理清楚案件的成就感让夏渝一时间眉眼弯弯,拿着口供的手都兴奋地捏紧。
好像也挺期待接下来事件的发展。
只是......
“按照大庸律法,为每一位当事人作无罪辩护是决断者的义务,不放过细微的可能。”
“大理寺的二十大板身强体壮的衙役尚且去掉半条命,那小书生小娘子挨不到一半就已魂归西天,故而本官格外开恩。”
“你当记住,律法无情人有情,拥有特殊的能力是民生给予你的荣幸,切不可肆意妄为。”
没有每次复盘时的说教就好了。
*
绵绵阴雨不知何时化为小雪,在路面上洋洋洒洒落下一层白霜。
夏渝初得进展,有些闲不住,得了谢怀玉应允独自前往位于柳巷街的案发地点。
案发地尚且保存完好,但微风吹过,仍有一些细节被薄雪覆盖住。
那夜,打更人行至柳巷街时正值寅时初,经证人描述,其打更声音铿锵有力似洪钟。
自东巷口入街,有三条岔路,死者时在左岔路被利刃刺过脖颈,随即用油浸绳将其吊于巷口。
“我阿兄认的可冤,你说是不是。”
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夏渝观察巷口痕迹的动作一顿,随手将痕迹刷收了起来,任由薄雪将其恢复原样。
“不冤。”
夏渝淡淡开口,故作冷漠却小心地观察柳二娘的神色。
“不冤?”柳二娘苍白的脸颊上因薄怒泛起一抹绯红,难以置信的看向夏渝尖声反问。
被人上下打量的感觉并不好受,夏渝被柳二娘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却依旧冷静的反问回去。
“他杀人并毁尸,性质恶劣按律当斩,若证据链完善的杀人犯能称得上被冤枉的话,死者家属冤不冤?被无辜波及耽误生产工作的百姓们冤不冤?”
“若你依旧觉得柳书生很冤枉,可以向大理寺提供新物证或新证人。”
柳二娘依旧直愣愣盯着夏渝,半晌,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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