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女子很少盘发,她们喜欢编发,尤其喜欢用彩绳给头发编几缕小辫。
小辫藏于如瀑布般的乌发中,彩绳若隐若现,多了几分俏皮。
怪物不懂美丑,却在她垂头练字,耳后的碎发滑至前面时,鬼使神差握住了那段头发。
柔软滑顺。
“殿下?”
怪物恍然回神,他问:“妨碍你,剪掉?”
这东西多次妨碍她练字,不应该存在。
“不要。”她嘟囔着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碎发,表情难得有些委屈。
发尾划过手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怪物忽地攥紧了手。
女子似乎对头发有天生的痴迷感和保护欲。
“不好看吗?殿下。”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这样绝色的容貌,故作楚楚可怜,若是其他人见了,相必心生不忍,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秘宝献到她面前只为博美人一笑。
可惜,怪物没有美丑之分,他无法判断她的姿色是否动人,只能凭借她面上的情绪判断她的喜怒哀乐。
她不喜欢这样做。怪物心想。
所以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大多数心平气和的时候,他都不会干涉别人的决定。
窗外,白昼渐短,呼啸的冷风吹在身上,渐渐地像是刀子在割破柔嫩的肌肤,冷意渗入骨髓,扶桑裹紧厚衣,哈出一口白气,起身关掉窗柩。
炭火噼啪作响,她和怪物之间,摇曳的烛火照亮出一小方天地。
已是深冬腊月,没来由的,扶桑忽然问道:“殿下,见过雪吗?”
“不曾。”他回答道。
魔界环境苦寒,到了冬天,却不会像人间那样降下洁白晶莹的雪花。
象征着洁白无瑕的东西不适合在杀戮重重的魔界。
扶桑托着腮,未沾墨水的干燥的毛笔在她指间打着转,她懒懒散散没个正形地盘腿坐在软榻上,不像他那般正襟危坐,保持着良好的言行。
这是很不合规矩的坐姿。
偏偏顾时安的洁身自好只针对自己,外人只要对他没有妨碍,他一贯都是放任自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殿下,想知道雪是什么样子吗?”她蛊惑般向他抛出诱饵。
顾时安头也不抬,道:“凉的,白色花状,遇热即化,是水。”
他犀利地道出雪花的特性。
“我在书上,看到过。”
他看过很多书,即使未曾亲眼见过,也知道那是何物。
所以他并不好奇。
扶桑忽然停下动作,指间转动的笔啪嗒一声滑到纸上。
“殿下,亲眼目睹和脑子里想的可不一样。”
她的声音充满蛊惑,正在引诱他踏出魔宫这个牢笼。
与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他一言不发,以此来拒绝她诱人的蛊惑。
殿里陷入寂静,很快,这份寂静被人打破,楼冥带人进来。
比起顾时安,他更像是手握生死大权的上位者。
不露锋芒的眼神略过扶桑,他笑意吟吟地看向顾时安,“殿下,该动身了。”
魔界如今刚统一不久,叛军残党时不时都会冒出头惹事,每到这时,就需要顾时安带人去平定。
说是叛军残党,其实,也不过是一些惨遭压迫不服魔尊的普通民众。
置之不理也成不了气候,偏偏魔尊眼里半粒沙子都容不得,过度依靠屠杀来为自己树立威严。
扶桑抬眸望向他,似乎隔着外面的风声已经听见了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哀嚎声。
顾时安停笔。
他今日抄写的是《弟子规》。
只见纸上写着。
「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
他静默起身,将那张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炭火之中。
转瞬化为灰烬。
怪物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懂自己正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他不会知道自己随手丢弃的,是他从未拥有的良善,也是别人重如泰山的性命。
*
顾时安带人剿灭叛军后,回到宫中已是深夜,精美的华服粘上黏腻的血迹,他手持重剑,浑身是血,好似从地狱爬上人间的阎罗。
漆黑漫长的宫道里,唯一的光亮就是宫人手中的灯笼,微弱得像迟暮之年的老人,一阵疾风都能将它熄灭。
顾时安渐渐放慢脚步,接着那点微弱的光,打量起宫墙上栩栩如生的浮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把扶桑的那番话听到了心里,现在看待这浮雕有了别样的风味。
他停下脚步,走到宫墙下。
魔族的图腾是麒珞兽,麒珞兽是凶兽,万年前被人镇压于万魔窟,它外形似狮,头上有角,浑身有黑色鳞片,力大无穷,爪牙锋利,最爱食人肉。
魔族人天生好斗,视它为祥瑞,会在家中雕刻它的样貌,借此震慑邪祟,魔军出行会带着画有它模样的旗帜,借此鼓舞士气。
顾时安抬手抚摸浮雕,手背上干涸的血迹,搭配麒珞兽狰狞的面容及獠牙,别样的诡异可怖。
触觉冰凉,坚硬。
浮雕栩栩如生,好似活过来一般。
他在书上看到过,却是第一次亲手触摸它。
那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慢慢收回手,敛下眼睑,寂静的深夜,空寂的长廊,他脑海里忽然蹦出很多疑问。
譬如。
她现在睡了吗?
若是睡了,又睡在哪里?
那里……也有温暖的炭火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他对这些问题有些茫然无措,甚至觉得烦躁不安。
跟在他身后的宫人瑟瑟发抖,楼冥大人还没回宫,他们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停下,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宫人们冷汗淋漓,大气不敢喘。
被汗液浸透的衣物在寒夜里像是裹了一层冰渣子。
他们僵硬地低着头,没人看到的地方,目眦欲裂地盯着自己的鞋面。
没人想死在怪物手中。
还好,怪物只是在这里停了片刻,又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日,又是循环往复的日常,只是他醒的比往常早了两炷香时间。
扶桑来见他之前,他已经为她备好了今日的纸笔。
可惜,这些细节她并没有注意到。
扶桑更多的注意落在了桌上的拨浪鼓上,那东西脏兮兮的,血迹斑斑,这样富有孩子性的小玩意,怎么也不该出现在冰冷冷的魔宫。
除非,捡到它的人对它产生无限的好奇。
扶桑将视线移到认真吃饭的顾时安身上,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一个什么都不懂却无恶不作的人,有些近乎天真的残忍。
顾时安察觉到她的视线,又慢吞吞地看向用琉璃盏盛着的食物。
“坐下。”他对她说:“吃。”
他以为她是饿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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