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实在有点离奇。
谢衍单知道嘉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城市,却万万没想到它的坐标是在东北。
先不说谢存山从语癖、饮食习惯等各个方面都不像是在东北长大的,单论饭桌上谢存山对嘉春的介绍就足够让人迷惑。
“嘉春就像是...就像是...”谢存山端起红酒杯有些语塞,但很快想出了比喻:“就像是......卡萨布兰卡......”
当时谢衍实在不想听他背电影台词,再加上“嘉春”里有个春字,便顺理成章地以为嘉春是某个南方的小城市。
谁让谢存山还一再夸赞,那里有山有水,十分利于康复,保证去了“永志不忘”......
七个小时的高铁,他早该想到的。
“......”
左手还打着夹板,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谢衍只得单手提起泡在“可乐冰沙”里的行李箱,返回高铁站扒拉出一件稍厚的衣服穿上。
新县距离嘉春还有一段距离,谢衍在高铁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转头上了直达的大巴。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外面的温度一降再降。等谢衍颠簸着到达新县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出了车站,谢衍缓慢地拖着行李箱在冰上滑行。
道路不算坑洼,但也不算宽敞平坦。
路两旁是排列着的有些破旧的筒子楼,中间夹杂着几个低矮的平房,再远一点还有烟囱在冒烟。
除了刚从车站里出来的旅客,街上人不算很多,零星几个小贩打着暖黄色灯光,食物的热气在光下蒸腾,映出一片温暖。
“帅哥,糖葫芦吃不,嘎嘎甜。”
谢衍愣了一下,有点没有预想到会被人搭话。
虽然这在东北来说应该算正常,但对于人和鬼只能凭直觉来分辨的谢衍来说......他甚至有想过假装聋子和哑巴。
垂下头反复偷瞄了几眼大哥的脚下,暖黄色的微光和昏暗的路灯照的影子虚虚实实。
大哥一身军大衣揣着手满脸和蔼:“扁的四块,圆的五块,还有山药豆儿的和草莓橘子阳光玫瑰的。”
不回应实在不太礼貌。
谢衍犹豫地放低了声音:“不用了,谢谢。”
“啊?你说啥?”大哥满脸问号地凑过头来。
“不用了,谢谢。”谢衍重复了一遍。
“嗐,”大哥这才听清了,敞亮道:“这么大个儿小伙子,声儿这么小,怕啥?不买也没事儿,我又不能揍你是不是......”
男人浑厚的声音在胸腔震颤,谢衍听着微微吐出一口气,心里松了一些,趁机拿出手机询问地址。
大哥很是热情:“嗷,哎呀这里可不近,你得先直走......得有个五公里吧,我劝你啊还是得打个车......”
“慢倒无所谓,”大哥咳嗽两声,挤眉弄眼神神秘秘的:“主要是那边儿挨着山上老林子,荒郊野岭的不大安全......哎我也不是吓唬你啊,你这大小伙子肯定不怕这个。但是出门在外的,小心点嘛出不了错......”
谢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喉结滑动两下。
怕,怎么不怕,怕的要死了。
到底有谁能面不改色,路过那些仗着人看不见就随便长长、在路上奇行的活泼小太阳鬼啊?
还有看起来正常的霸道闷骚腹黑鬼,一旦招惹上,直接一副:人,你这是在玩火的架势。恨不得天天吊着舌头蹲在床头掀你眼皮。
单在医院住院这段时间,谢衍就狠狠地瘦了一大圈,直接被确诊中度焦虑加神经衰弱。
用力闭了闭眼,谢衍划开手机,马不停蹄地打开了打车软件。
预计等待时间:1天。
“。”
谢衍无语地仰头望天。
大哥凑过头来搂了一眼,笑开了:“你用这个打车啊......我们这小县城,时间长是正常的。”
“你是走亲戚的吧,我的意思是你要不给亲戚打个电话让人来接......或者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人儿......”
“不用,我看那里......”不是有个出租车?
纸灰的味道突然侵袭过来,谢衍的声音戛然而止,抬起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路对面老式出租车的车窗慢慢摇了下来,露出驾驶座上脸色青灰、眼珠子快凸出来的司机大爷。一跟谢衍对上视线,大爷身上的红衣裳亮眼夺目,眼里骤然炸出兴奋的光芒。
谢衍暗骂一声,努力绷着脸,尽量自然地移开了视线,顺着指尖移向了旁边摆摊卖冻梨的慈祥老奶,结结巴巴的。“......是冻梨吗?我还...真没......”吃过。
又是一句话没能说完,谢衍只见冻梨老奶把梨一撇,以不符合正常人的速度欻地站起身,眼中同样闪烁着熟悉的兴奋光芒,身上的花棉袄一下血染似的,浓稠地要滴下来。
“靠!”
把手里的行李一扔,谢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街上飞奔。
“哎干啥去啊,这路滑!行李不要啦......”
大哥没能得到回应,纳闷地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年轻人的背影逐渐歪七扭八地跑远,莫名打了个寒战。
不会是...吸了吧......
“快快!报警报警!”大哥猛地回过神来,招呼着旁边的人。
-
路面很滑,寒风吹的人脸疼。
艰难地维持着平衡,纸灰味始终萦绕在谢衍的鼻腔,身后的阴风犹如实质。
出租车哐当哐当地开着,追的不紧不慢。老奶装了飞毛腿似的,速度不落下风。
“上车上车!”
司机大爷游刃有余地招呼起老奶,声音十分热情好客。
老奶也不客气,拍电影似的,拽开还在行驶的车门就上了车,还立马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声音嘶哑得像老磨盘:“别怕别怕,我们是鬼!”
怕的就是鬼。
谢衍感受到身旁控制着速度追上来的车,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冒出了些冷汗,濡湿了额间的发梢。
前方隐隐绰绰能看见山的轮廓,在黑夜中像个硕大的黑色巨物,这是要把他往山上赶。
谢衍意识到了这点,不过也顾不上了。
因为根本到了不了山上,出租车大爷脚一抖就能追上他。
这样一想,谢衍有些麻木地放慢了速度。
本来在后面的出租车一下跟他并行了,车上的老奶更是伸长了舌头朝这边乱甩,口水滴滴答答地糊了半窗子。
就在猩红的舌头马上就要沾到谢衍的时候,司机大爷终于忍不住了,很有职业操守地开骂:“不要命了!把头放进来,撞车上怎么办!”
不过这操守也极其有限,因为老奶真的只把头放回了车里,身体连着脖子还淅淅沥沥地在车窗上晃悠,但司机已然心满意足了。
两人甚至开始友好谦让地谈论起谢衍身体的归属权。
“闻着就香......是个出马的好苗子...这一口下去,指定修为大涨!”
“是啊,多溜溜......看他瘦的那样儿,还不如我家走地鸡......”
见谢衍跑不动了,司机还操控着车子落后几步,缀在谢衍的身后,故意轰轰地踩着油门。
“......”
虽然知道有些鬼,尤其是红衣服的厉鬼大多灵智不全,邪念横生,不能当作常人。但谢衍听着身后叽叽喳喳的笑声,还是被撵得生出了些火气。
“你们......”
深吸一口气刚一回头,谢衍一下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喝完出来的?”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热气吹得人耳朵发麻。胸膛的主人嘴角绷得很直,这就使他的这句话莫名有些嘲讽意味。
谢衍下意识抬眼,一张眉目俊朗的脸一下撞入眼帘。
“嗯?喝了多少?家住哪儿?”
那道浓密的眉毛挑了挑,带出了些漫不经心的二世祖味儿。
谢衍冷静了下来,没有回答,视线下移,先低头观察起面前这人的脚跟。
男人穿了一双骚包的尖头切尔西皮靴,压着地上厚厚一层雪,鞋跟竟半点雪末都没沾到,干干净净。
这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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