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上人很多，云锦缩在靠近车门的位置，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的广告灯牌，每一次地铁到站开门，涌入新的人流，都会让她下意识地绷紧身体。
终于熬到站，她几乎是跟着人流被挤下了车，快步走出地铁站，呼吸到室外空气时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这还是云锦第一次来市医院，站在庞大的医院主楼前，眼前是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群。
云锦从小到大不怎么来医院。
一来，她不怎么生病，猫妖的体质让她比普通人强壮不少。
二来，也是最关键的，万一被查出了点什么就不好了。毕竟是猫妖，在那些精密仪器下可能会暴露。
医院这种地方，能不来，绝对不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顺着指示牌走进住院部大楼。
因为这里很大，她不得不问了好几个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只是每次开口都需要鼓起亿点勇气，才终于找到了院长奶奶所在的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云锦再次整理了一下手里提着的果篮和点心盒子，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云锦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院长奶奶慈祥的笑容。
院长奶奶的白发都梳理得很整齐，一丝不苟，即使穿着病号服，也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整洁和体面。
她坐在病床上，背靠着枕头，床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一些先前探病者送来的水果和鲜花。
“云锦啊，快过来！”院长奶奶笑成着朝她招手，“哎呀，你怎么瘦了一些呀?”
奶奶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锐利且充满关切，一边说着，一边赶紧起身，想要接过云锦手上提着的东西。
“院长奶奶，您别动，我来放。”
云锦连忙快步上前，把带来的果篮和点心盒子在柜子空处放好。
然后，她立刻担忧地看向院长奶奶的腿，“您现在可以走路吗？医生怎么说？”
“当然可以，好的差不多了，”院长奶奶摆摆手，语气轻松。
院长奶奶不由分说地握住云锦的手，拉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仔细地上下打量她，“倒是你，看看，这么重的黑眼圈呀，脸色也不太好，最近是不是过的不好？”
云锦被问得鼻子一酸，但她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揉了揉眼睛，挤出一点笑容。
“没有，院长奶奶，我就是……最近睡眠有点浅。工作不辛苦的，您别担心，”云锦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您才是，摔倒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院长奶奶叹了口气：“老了嘛，磕磕碰碰很正常，都快好了。”
“云锦呀，你的账号怎么很久都没有更新了?”院长奶奶的话锋一转，打得云锦猝不及防。
“啊？那个呀……”云锦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奶奶会突然提起这个！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发虚：“做着玩的……后来，后来工作忙起来，就……就做不了视频了。”
院长奶奶看着她这副明显心虚的样子：“唉，傻孩子，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院长奶奶握住云锦的手，目光如炬：“孩子，你老实告诉奶奶，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的语气沉重：“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不对劲，所以还是得把你叫来，我们得好好说说。”
“没什么事的，院长奶奶，真的没什么事……”云锦把手抽了出来。
“就是……就是后来考虑到，总是变成猫拍视频，万一……万一被更多人发现，确实不好，挺危险的。所以……我就没再做视频了。”
病房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
院长奶奶看向窗外，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有些病人在散步，一片祥和。
“云锦，我不是来责备你的，你想什么事都是你的自由，”院长奶奶的声音平静而充满力量。
“只是，你一定要想清楚，谎言是一件危险的事物，你还是要面对真正的自己。”
院长奶奶看得远比云锦想象的远，她的防线在这一刻软化了下来。
“我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也一直在担心，”云锦看向院长奶奶，“我深刻的知道自己的本质，我会被一些危险的东西给吸引，然后深陷其中，不断逃避。”
听到她如此坦诚的话，院长奶奶的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慈祥的笑容。
“云锦，我的孩子，你的认识正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听到你这样说，我也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太阳光慢慢地移动着，从病房的这头斜照到那头，天色渐晚，探视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
云锦站起身，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笑着与院长奶奶告别。
院长奶奶反复叮嘱她路上小心，要好好吃饭睡觉，别担心自己，云锦一一应下，这才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她没有立刻离开医院，而是站在已然安静不少的大厅里。
她回味着刚才与院长奶奶的那番对话，那些信任与关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云锦意识到，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云尘，还有院长奶奶。
她还有……母亲。虽然母亲早已不在身边，但她是爱自己的。
想到这里，云锦深吸了一口气，傍晚微凉的空气吸入肺中，她挺直了背脊，目光看向窗外更远的地方。
“呜呜呜。”
云锦转头看去，只见大厅角落的椅子上坐着两个女生，都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貌。
其中一个人正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在轻声哭泣。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你还年轻呢？”另一个女生在一旁低声安慰。
云锦微微一愣。
这个安慰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是之前在公交车上的那个女生！叫秦安来着。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她也是来探望病人的？
就在这时，哭泣的女生绝望地说道：“不会好了，我的左耳永远不会好了，医生已经下了诊断……”
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充满了崩溃，“医生说，右耳慢慢也会不行的，我……真是受够了……”
“唉，别哭了，秦依，”秦安的声音柔软下来，“我们再换一家医院，或者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总会……还会有办法的。”
听到“秦依”这个名字，云锦向外走的脚步猛地一顿，彻底停了下来。
怎么会是她？！
她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云锦转身，默默坐到了她们后面不远处的一个位子上，假装在看手机，实则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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