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寒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她闭了闭眼,想忘掉这话,全身心投入。
奈何她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去碰那细针。
冯叙低声喊:“倚寒?喂,快拿针啊。”
冯承礼端坐高堂,静静的瞧着,细长眼眸中凝了了然。
倚寒额角冒出了些汗,她切实的感受到了恐惧,她害怕拿针,她害怕为人诊治,害怕出了差错,害怕背上人命。
冯叙心头大叹,完了完了。
冯倚夏冷哼:“我就知道是花架子,这不,连手都不敢动了。”
众人的议论声越发的大,等待被诊治的病患也催促:“这位姑娘,你若是不诊我便寻别人了。”
冯叙跑到她身边安抚:“唉唉这位先生,你且等等,她、她今日手疼,叫她做些准备。”
他赶紧转身:“能行吗?”
倚寒脸色苍白,深深吸了口气,她逼着自己拿起了针,但却脑子一片空白,怎么扎,如何扎,她思绪陷入了迟钝。
冯倚春镇定如常,下手很稳,没多久就扎好了针,连倚寒的病患都说:“你若是不行我就叫这位姑娘为我瞧病了。”
最终,倚寒呆呆的任由那病患起身走向了冯倚春。
冯瞻淡淡道:“你放弃了,对吗?”
“喂,你醒醒啊,你怎么回事,之前指导我给祖父扎的劲头呢?”冯叙急得冒汗。
倚寒闭了闭眼,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似的,她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她确实没有再行医的本事了。
她为一人学起了自己曾经无比抗拒的东西,自己并没有济世救人的心,自然也就不配当医者。
可惜,她又要让祖父失望了。
她做不到。
“我输了。”倚寒扔了针,扯了扯嘴角。
冯叙也一脸灰败,但仍旧为她解释:“二叔,她状态不好,你不是不知道他夫君死于腿疾,刚盖棺没两日,她没休息好,你再给她个机会。”
冯二叔挥手:“作为一个大夫,你随时都要救人,若是病人在你面前生死一线,你难道要对病人说你没休息好叫他等等嘛?”
冯叙哑口无言。
倚寒低垂着头,冯承礼居高临下:“按照规矩,你输了便不能再回来了。”
规矩就是规矩,不容许打破。
“还请二叔让我再见见祖父。”
冯承礼哂笑,轻蔑道:“你没资格。”
倚寒也不意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屋外响起妇人斥责声,冯叙仔细听发觉是梅虞的声音。
他不放心,还是追了出去。
却见人倒在了街口。
医馆堂内,冯承礼撩开帘子进了后面:“父亲,您也看到了,她输了。”
冯老太爷平静地坐在木车上,冯承礼继续说:“我就知道,上次大约是误打误撞,此等谎话连篇的后辈,不适合待在冯府。”
冯老太爷目光直直看向他,看得冯承礼心头无端发毛。
宁宗彦守在灵堂前,接待人来人往前来吊唁的宾客,来人无一不喟叹怜悯。
他蹙眉环视周遭,并没有找到倚寒的身影。
砚华匆匆跑了进来:“侯爷,二少夫人被扶着回来了。”
“人怎么了?”他话里带着他没有察觉的紧张。
“大约是悲痛过度,没怎么吃喝休息的缘故,被冯七公子送回来了。”
“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他说完便去了兰苑。
他去时崔长富正在给倚寒喂粥,冯叙在旁边看着:“她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连针都拿不起来,这下好了,冯府也回不去了,估计以后要行医也难。”
宁宗彦脚步一顿,罕见滞涩。
冯叙说完余光才瞥见一人,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才发觉是凌霄侯。
男人亦是一身丧服,额间的玄纱换成了白布条,气宇轩昂,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侯、侯爷,你怎么来了。”
宁宗彦凝视着沉睡的身影:“她怎么样了。”
“哦,就是饿晕了。”
宁宗彦抬头看向冯叙:“多谢。”
“啊,侯爷客气,应该的。”
冯叙觉得怪怪的,他为何要向自己道谢,自己好歹也是她堂兄,怎么有股外人的感觉。
冯叙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宁宗彦也不好在她屋子里久待,叮嘱了两句也离开了。
他脑中思绪混乱,心情分外复杂。
倚寒没多久就醒了,挨了崔长富劈头盖脸一顿说教,最后勒令把粥喝完了,还说要亲自监督她用一日三餐。
倚寒有些感动:“崔叔,我和你回庐州吧,衡之先前同我说他拜托凌霄侯办了路引。”
崔长富一愣,明白她的意思:“走吧走吧,头七一过我们就走,去庐州逍遥自在去。”
又过了四日,到了下葬出殡的日子。
送殡的队伍庞大,漫天飞舞的白纸与白幡照应,她浑浑噩噩的走完了全程,这日反倒是哭不出来了,只是眸中含着水色微蹙着眉头看着下人把棺材埋葬。
这一刻她清晰的知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崔衡之这个人了。
再也没有。
下葬后一切事宜还得收尾,但更重要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裴氏把倚寒单独叫到了云香居。
“这两日都瘦了,衡之走了你也别总陷在里面,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人也要继续活。”裴氏语气罕见温和,倚寒拭了拭水色,眼尾的殷红如同胭脂一样醒目。
她丧服未脱,身段玲珑,哪怕着粗布麻衣也清丽脱俗,如出水芙蓉一般夺目。
裴氏看着她的脸,说出了正事:“叫你来有一事与你商议。”
“母亲请说。”倚寒抬头瞧她。
“衡之年纪轻轻过世,也没留个子嗣实在是遗憾,于你于我于公府都遗憾,往后还有那么多日子,总不能空对宅院,我想着索性公府都是一家子血缘,叫宗元兼祧两房香火,给你留个血脉,对外就称是衡之的遗腹子,日后你也有了倚靠,日子不至于太难熬。”
倚寒登时僵住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兼祧?不就是、不就是……
她不可置信,豁然起身,言语激愤:“不行,儿媳宁愿青灯古佛一辈子。”
裴氏神色不满,但仍旧好声好气:“为何不行,你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衡之考虑吧。”
熟料倚寒冷着脸分毫不让:“衡之并不想要孩子,他也不会愿意我去做这种委曲求全的事,我这辈子,只会有衡之一个男人。”
裴氏也沉下了脸,她不满倚寒敢跟自己这样呛声:“放肆,你敢忤逆婆母。”
“此事容不得你拒绝,我已与三房说好,今晚你们便成事。”
倚寒看着裴氏浑身发冷,死死攥住手,她这根本不是商量,是逼迫。
她顾不上什么,转身就往外跑,杨嬷嬷看着裴氏,夕阳在她面上笼了一层昏黄的光,她淡淡吩咐:“寻些婆子家丁,别叫二少夫人跑出去了。”
“是。”
倚寒提着裙摆回了兰苑,崔长富看她如此心急不明所以:“怎么了?”
“崔叔,我们得赶紧走了。”倚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颤抖着声音说。
药材不管了,她只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衡之的遗物,崔叔一头雾水,却听话照做。
二人背着包袱就要离开公府,结果杨嬷嬷已经带人在角门处候着了。
“夫人说了,请二少夫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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