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么?”
一双微凉的手轻触他的额头,这仿佛是他无法逃避的宿命。
可她额前已不见那抹鲜艳的朱砂痣。
是什么时候开始呢?青年怔忪地想着。是什么时候开始,那抹朱砂变得黯淡,少女的笑容也日渐稀少?
——原来是自那一晚之后。
在那少女再度唤了他“小清”之后。
她竟大言不惭地说:“小清,我会救你。”
“是么?”青年冷笑一声,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少女再度推入寒潭。而后却将她身躯牢牢困在水底,不由分说地攫取那双娇软的朱唇,迫使她与自己以口渡气。
他想起来了。
拜这萤火所赐,他全都想起来了——是了,他是万寿宫风门之主。
今夜以复诊之名将她约至此处,本就是奉命来毁了她的清白,好迫苏家交出那把剑的下落。
许是嫌那朱砂太过刺目,青年的双唇泄愤般地困住了那抹殷红。的确,他深知这朱砂痣不同寻常,它象征着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药体,更象征着苏门贵女的贞洁。而片刻之后,苏家人最珍视的那抹朱红,将被彻底沾染上污秽。
正如他自己一般肮脏。
青年唇边带着一抹讽刺的微笑。届时苏家必会崩溃,他们苦等许久的药体血脉,竟被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杂碎玷污——更糟的是,此人还姓梅。
一想到他们得知真相时的神情,他便觉浑身似有热血沸腾。
要怪就怪这女人太傻,又太好骗。他已经给了她太多机会,她却仍不知死活地凑近,说什么“因你是我的病人”这般天真可笑的借口。
白痴。
那阴阳逆从本就是当年黑袍人所研制的剧毒,连来去医仙都束手无策。区区药体,怎么可能有用?
只有在此时此刻,晦暗难明的水底,青年才自少女的眼中看到一丝恐惧。
他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明眸充斥着诸多情绪,或许还含着被欺辱的委屈与泪水。可它们此时统统被掩藏在了汹涌的暗流与情欲之间。
——不是要救我么?怎么如今又不愿了?
女人,终究是虚伪狡诈之物。
“要恨…就恨你姓苏,我姓梅,你我生来便是仇敌。”
可惜这诅咒般的话语也化作无声水泡,徒然从唇边逸散。
少女仿佛领悟了什么,骤然停止了挣扎。
无月之夜映在水波之间。
那双似在无声哭泣的泪眼中,青年窥见狰狞的自己与满目萤火清辉。
——就像黑袍人曾许诺的大仇得报,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就像那之后他向女子吐露心意,使她误信自己对她情深似海。那夜之事,纯属“情难自禁”。
就像他“无意”带着少女闯入关押疯病叔伯的密室,还“无意”让她知晓了十多年前梅苏两家的旧怨。
就像他潜入苏府,瞧见女子跪在厅堂,听闻妇人怒斥:
“竟敢与人发生肌肤之亲?你可真是给苏家长脸!”
而女子只是倔强地辩驳:“爹爹曾经教诲,医者救死扶伤应是本分。流萤只是做了天下医者都会做的事罢了。”
妇人更加羞愤,将茶杯掷去:“还敢顶嘴?!说!是谁玷污了你的朱砂痣?若不说,就将你关进祠堂,永世不得外出!”
女子缓缓抬头注视母亲。
“…就像你们囚禁那位叔伯一样吗?”
看到妇人煞白的面色,青年感到从未有过的身心舒畅。
黑袍人简直就是一个天才,没有什么比毁了苏家最心爱之物更为快意的复仇了……
可是不够,还是不够。
那老东西还活着,可梅家人却要死绝了,好不公平。倘若没有苏家,根本不会有梅家后来的祸患,他也更不必流落街头,受尽侮辱。他要像姑姑说的那样,让这中州武林彻底覆灭。而所谓苏家,也不过是这场大戏的开胃前菜而已。
在这一折的终幕,青年如愿与女子执手跪在朱红铺就的喜堂之中。
一切都按部就班,如期而至。
他终于得偿所愿,让闽安苏家化作一片废墟。
然而……
然而青年心中总缠绕着的那股异样。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在一开始,少女的素手搭在他的额前之时么?
“公子,你病了么?”
当那喜庆的红绸化为灰烬时,仿佛是谁按下了回忆的开关,他脑中浮现他们初次相遇的景象。似是生旦净末丑粉墨登场,可戏中人却对编排好的危险浑然不觉。
然而这一次,他忽地攥住了那皓白的手腕。
他听到自己喃喃道:“我没病,也不想再见你。滚开!滚得越远越好!”
——别再随便搭理路边昏倒的人,这样最好。
这是他未能说出口的话。
于是女子嫣然一笑,当真就在他面前化作了一滩血水。
“不要……”
青年本能地伸手阻拦,换回的却只是溅撒在脸上的温热。
……
“喂,死了没?”
不知过了多久,梅晏清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起初以为是下雨了,但转念一想,这“雨”怎么温热而腥臭?分明是……
于是他旋即睁开眼,脑中霎时清醒了不少。却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熟悉的木质轮椅,可那轮椅上坐着的却并非其主,而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人。
但见少年系好腰带,收起那不雅举动,向梅晏清无辜地摊了摊手。
“喏,不怪我。是你躺在这儿,拦了我的去路。我叫你不醒,只得用这法子咯……”
青年擦了擦脸。果然,敢在万寿宫对着风门门主行如此放肆行径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人了。
“咳...还死不了。”他撇过脸去,竟也不觉恼怒,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手掌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血痂,宛如从肌理间渗出的鲜血。
显然他是受了那虫狱之外的毒瘴影响,以至于癔症发作。倘若无人发觉,恐怕他今夜便会悄无声息地在这酒意与酣梦之中失血而亡。
——在这万寿宫中,会关心风门门主死活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人。
“那感情好。他们都说‘人中白’能解毒,我就想试试,是不是也能解九幽虫狱的毒瘴?嘿,别那样瞪我,我的人中白可金贵了,蜂儿都爱得很呢…”
少年说完便不再搭理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木轮咔咔作响,少年毫不客气地端起桌上美酒佳肴,狼吞虎咽起来。
梅晏清的目光落在专属于万寿宫主的木椅上,却挑了挑眉。
“要是让宫主看见你这么胡闹,恐怕免不了你一顿苦头。”
“无妨无妨,宫主早就走了,再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这椅子空着,你们不坐,让我这个没腿的坐坐,还能坐塌不成?要是宫主计较,我赔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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