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尾声，蝉依旧起劲地在树上叫着，叶片折叠着，从缝隙中透露出浅黄色的光，打在柏油马路上，印出来边缘模糊的光斑。
沈兰铎好奇地凑近路边的草丛，在五边形形状的草绿色叶子里面，一只长腿，身上带着一圈圈花纹的蜘蛛护着身下浅黄椭圆的卵，警惕地对着沈兰铎的眼睛扬起来一双前肢。
“我去，彩色的大蜘蛛！”
夏油杰伸手，轻轻拍下沈兰铎跃跃欲试的手，他说：“你想被毒死？”
“因为我不会毒死，所以想要试试看。”沈兰铎开心地随口说道，结果一转头，发现夏油杰脸色有些沉，他说：“你不会死，但总会感觉到痛苦，不是吗？不要总是这样，把自己的感受放的很轻。”
“我就是随口一说，不好意思。”沈兰铎伸出那只被轻轻拍下的爪子，神色狡黠地说：“你不放心下次就抓住我呀。”
在四周的蝉鸣声中，夏油杰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有着蝴蝶振翅而飞，酸涩的，被睁开的胸口，逐渐飞出来花朵。他笑着说：“好。”
沈兰铎的手被温热厚实的肉握紧，也就再也不能再乱动了，她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往前走。
咒术高专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才三点，沈兰铎婉拒了打车去吃饭的地点，而是选择走路过去。
他们现在东京的郊区，从人行道上看去，越往北方高楼大厦越发密集，近处几座小丘陵孤零零坐落在平原上，河流穿梭其中，运船很多，带着货物与金钱顺着光滑硬化的河岸往海边，其他地区驶去。
“我其实不喜欢硬化的河岸和河底，感觉那条河像是死了一样。”沈兰铎指着桥下面那条完全呈现灰色的河流，回忆道说：“还是杰的老家比较好，河流从山上流下来，吹动水车。”
现在浇水都不用水车了，大家基本上都是用抽水泵和喷淋管，那天你看到的水车是我老家为了宣传旅游业特地制造的——哪有水车会建在河里面？夏油杰没有说出口，而是询问道：“我还以为你更喜欢东京的现代化生活。”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冲国人最爱的就是种田，有什么压力了只想回老家种田，麦子可不会问我为什么桃子的需求没有上下对齐。
想到这里，沈兰铎展颜一笑，说：“你看过《小森林》吗？”
当然看过，夏油杰在心中抢先回答了。
生活在小森的人在冬天的雪地里面用枯黄草席包裹住黄豆，隔几天再挖出来，黏糊的纳豆浆液就在草席上生长出来，母亲曾经也带着他这样做过，但是在父母离世之后，那些记忆都被他主动储藏了起来，像是在下雪的时候把萝卜藏在雪下的土里面。如今，被主动选择的感觉就像是春风吹过，萝卜再不挖出来，就要发芽了。
夏油杰拉着沈兰铎的手轻轻摇晃，说：“我小时候过的日子和惠源*差不多，你喜欢那样子的生活？”
“喜欢，感觉冬天只用操心怎么吃饭。”
“真的吗？可是农忙的时候确实很辛苦。”夏油杰向沈兰铎展示自己粗糙的掌心，上面还隐约可以看见划痕，他谈论到自己的童年，说：“我小时候割水稻，手心被磨到现在茧都下不去。现在我老家那边的水稻田虽然被包出去了，但是还有一整山的橘子树需要料理。”
沈兰铎摸摸那些发黄的硬茧，涩手，粗糙，她说：“杰小时候过得很辛苦呢，不过现在橘子是不是快熟了？我们要不要回去？橘子树没有外包的话，那那些橘子会不会不甜？”
“橘子要到十月份才会成熟。这一年没有打农药也没有修枝，套袋，产量很低，不过可以摘下来做果酱吃。”
“好耶！正好可以少做一点，只要够我们高专的人吃就好。”
……
两个人聊着天，一直走到夜色将至，才逐渐走到人烟繁华里面，霓虹灯亮起，夏油杰带着沈兰铎走进一家隐藏在楼上的小店，在里面吃了超贵的寿司和拉面。
沈兰铎觉得自己吃完，嘴里面还是有着“小肌寿司”又酸涩又腥的感觉，如果不是其他的食材都很新鲜适口，她绝对会觉得夏油杰是被骗钱了。
在便利店里面，她挑着不同牌子的柠檬水，问道：“你不觉得腥吗？”
夏油杰伸手摸摸她的头，说：“确实腥，不过忍一忍就能吃下道菜了。”
“有没有哪一家店能把小肌做得好吃？”
“我没有吃到过，小肌本来就是那个味道，除非用你的方法做咯。”
走到柜台前，琳琅满目的小包装填满每一个空隙，圆胖的柜员在台子里扭动身体，给沈兰铎翻找冰淇淋的赠品券。
沈兰铎眼神飘忽，看见了放在最左边的浅灰色方块，上面的“0.01”非常显眼，除此之外还有“薄荷”，“螺旋纹”，“凸起”等等标签。
这些东西能把人玩死吧？所以今天要买吗？
夏油杰站在她身后，能看见这家伙侧着银色的脑袋好奇又害羞地瞥了几眼安全套。
他也在想这个问题，总觉得应该循序渐进，但是一直苦苦压抑的癫狂、偏执、占有欲融化成更难忍耐的生理欲望让他的额头胀痛，他已经习惯了容忍痛苦、蠢货、一切让他恶心的东西，但待在沈兰铎身边的时候，他能听见自己内心的嘶吼在逐渐放大。
她都愿意陪你出来了，不要让她对你失望啊——
“我们走吧。”沈兰铎说道：“你不是要陪我去游乐园吗？”
夏油杰神色如同死了一般平静，他心想，还是提前让小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更好，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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