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王疏衍第一次看到打死人。
在他三岁时，父亲在他面前被活生生打死，额头流下的鲜血流过大睁的双眼，在下巴处的地面上洇开一片，而父亲的瞳孔扩散成灰色。
他从小聪慧过目不忘，却不想第一个记下的是这样的场景。
在这永夜之地生活就是如此，哪怕是看似有秩序的秀城，也有可能下一秒就家破人亡。
母亲独自一人撑起他的童年，却在他十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司机酒驾，葬送了母亲的生命。
他从此辗转沦落于孤儿院与各个福利机构间。
王疏衍抬眼看着台上堪称一边倒的战斗，在主持人嘴里能单人入迷雾的江元犹如稚童一般，明明拿着刀，却像举着根毫无威胁性的烧火棍，被霍如满一把抓住。
拳头一拳一拳砸在江元的身上，该说霍如满还是手下留情了么，旁边的人还在津津有味谈论着她曾经活生生撕裂了一只中下级的蠃怪的往事。
对霍如满来说，战斗不过是日常，杀戮只是过程，结果是她在变强。
会接受这份决斗也是如此，江元的经历显示他是个强者，只是没想到结果如此让人失望。
霍如满勾起一抹嗜血的笑，眼里却满是烦躁，她骑在江元身上，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脸颊上，这一下地板都裂开了缝隙，江元的头偏向一边，已经血流满面。
“起来啊，废物，你就是这么杀死中上级怪物的？你就是这么单人入迷雾的？”
霍如满之前虽然质问对方到底是不是江元，但只是习惯性的垃圾话，她满心的失望，只以为自己遇到了欺世盗名的骗子。
她高高举起拳头，眯起眼睛，准备给出致命一击。
江元的脑袋歪向一边，正好与王疏衍对上了视线，鲜血顺着江元的额头流到眼睛里，又从眼角滴落到地面，他的瞳孔涣散，几乎成了半透明的灰色。
在那一刻，王疏衍仿佛又看到了父亲被人打死的模样，他下意识上前两步，站在人群前方的安保人员立刻注意到了他，浑身肌肉调动起来，警惕着他的动作。
如果他要冲上台的话，立刻就会被好几个安保人员大块头淹没。
但下一秒，安保人员的眼里划过了一抹茫然，他们的头越抬越高，越抬越高，视线始终追随着那个可疑的家伙。
该死的，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那家伙会飞？鸦庭的擂台是不允许使用翼装的，每个进来的人都经过搜身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人身上也并没有装备翼装，飞起来的姿势也怪怪的，弓起背，四肢垂着的样子，怎么说呢……
怎么像只被人提起来的猫啊……
王疏衍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即使今天已经被拎着满城飞过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窒息。
这种事情一天怎么可能习惯啊。
他不觉得月亮听不见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月亮根本不在乎他在想什么，他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他早就把自己奉献给了月亮。
加油，王疏衍，要早早习惯才行啊。
王疏衍努力放平自己的心态，以为月亮又要把他拎出去满城飞，却没想下一秒他就看到江元那张满是血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他被月亮扔在了江元的身上。
王疏衍：！！！
他心肺骤停，一瞬间寒毛直竖，冷冷打了个冷颤，后脑勺处仿佛被冰给冻结了，麻得几乎没知觉。
他颤颤巍巍回过头，砂锅大的拳头停在他的脑袋一厘米处，上面沾满了江元的血液，蹭在了他的鼻尖上。
“哦？你想保他？”霍如满的声音带着些兴味，她拿开拳头，露出猩红的双眼，“还是……你想替他死？”
王疏衍想死的心都有了，聪明的大脑一瞬间开始疯狂转动，这种时候喊什么才能保住命啊，喊我是大学教授比较有用，还是喊我是逐月神教大祭司比较有用啊。
啊不对，逐月神教是什么异端教派啊，他王疏衍跟逐月神教不共戴天！
可能脑子太好用了就会格外想得多，王疏衍连想事情都比别人快几分，心念流转间，他张开嘴：“我……”
刚说出一个字，熟悉的温暖感觉抚上他的脊背，他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拎了起来。
啊，月亮果然只是玩玩他，没想让他真死啊。
月亮真是太好了！这辈子跟定了！
王疏衍狠狠松了口气，遗憾地看着还躺在地上的江元，遗憾地想着，可惜救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下一秒他又被扔回了江元身上。
王疏衍：……
王疏衍：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就不该多想！！！肯定是月亮听到他在可怜江元，又把他扔回来了！！！
天哪月亮也太好了吧，这个出发点真是太棒了，但先不要出发啊啊啊啊！！！
霍如满眼中泛起戾气：“你在挑衅我？”
怎么，仗着自己能飞，就一而再的飞来飞去挑衅她？
不对……
霍如满眯起眼睛，以她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一个人的发力点在哪里。面前这个看起来挺儒雅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靠自己飞起来的。
他全身上下软趴趴的，没有一个点在发力，要如何飞起来？一定要说的话，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拎起来的。
霍如满迟疑了一瞬：“呃，莫非你是来寻求帮助的？行吧，看在你应该挺有钱的份上，说吧，是谁在操纵你？五万块，我帮你解决。”
台下的观众已经看呆了，连主办方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现在的情况，一时间静悄悄的，看着台上正在发生的BOSS直聘。
王疏衍立刻应激了：“操纵我？你以为你在说谁？还五万块，五百万都是在侮辱祂！”
霍如满掏了掏耳朵，表情有些不耐烦了：“猜错了吗？那你那位五百万把你扔上台是什么意思？”
两人说话间，王疏衍又被扔下去拎起来好几次，他有点晕头转向的，但还是努力保持平静，不想跌了自己月亮狂信徒（自封的）的份。
他努力将表情控制在一个高深莫测的状态上，这些莽夫脑子一般都不聪明，忽悠她，王疏衍，你可以的！
他语气凝重的开口：“只是不想你打死无辜的人。”
霍如满嗤笑一声：“签了生死状，哪有无辜的人，你如果只是想说这句话，不如多想想，自己再不离开擂台，会不会变成另一具尸体。”
王疏衍挑挑眉，故作平静：“你话这么多，看来也是心有疑虑，他江元如果真的是个废物，怎么敢与你赌命？”
霍如满不说话了，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即使江元是想自杀，那也大可以安安静静的死，而不是来到擂台上，在所有人的嘘声里死得身败名裂。
王疏衍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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