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血腥混杂着腐朽的尘土和未散尽的烟味,整个车厢像是一个混杂着各种废弃物的垃圾场,腐酸恶臭交杂。木下张圆了嘴,舌头不受控制的打直,他急忙扣住开关键摇下车窗。
车外,厚重的铅云将天光遮挡,只偶尔泄露出几丝惨白的光晕,城市暗沉灰旧的水泥钢筋腐败陈旧,连摩天大楼和柏油马路都仿佛长满了霉菌。
他再也忍不住了,酸水沸腾不休,逆着胃道食管,将整个喉部烧的刺痛麻木。
木下死死捂住嘴,左手颤抖的扳开车门,弓着腰一头撞在墙上。
“呃……哕……”
声音嘶哑痛苦,像吱呀的破木门。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尽是黏连的酸水。
来不及细想这句话的含义,夏油杰抽出纸巾和一瓶矿泉水走到边上,轻轻拍着木下不断颤动的单薄瘦削的脊背。
男人挣扎地抬起头,眼底浸了血一般的赤红,那些血色恍惚要随着转动的水光一并流出般的汹涌。他一把攥住背上的手掌,死死圈住细瘦的手腕,“刚刚他说什么?在说一遍。”
“你……”
一时间被他眼底的疯狂怔住,夏油杰愣在了原地。
“说!”
他大吼着,纤细的手背蹦出青筋,执拗的重复着这个字眼。
夏油杰悄悄转动不舒服的手腕,“他说,咒术师不会产生咒灵。”
“不、不会……咒术师不会产生咒灵?!不、不会产生!!哈哈、哈哈哈哈!”男人松开手,向后趔趄几步,喃喃重复着。语气里的茫然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取代,最后身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哭声大笑起来。
车内,石田辉又点着一支烟。燃着的烟头在昏暗的车厢内明灭不定,一如那双晦暗的眼睛。
“夏油杰!你听到了吗?我们豁出性命去保护的……藤田用命去救的……是一台台源源不断生产咒灵的战争机器啊!他的死、他的死是无意义的!没有意义,没有用!!不值得——!”
他坐在地上仰面朝天,嚎啕大哭。
苍天太高了,他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于是边哭边笑的像个疯子,问另一个人能否感同身受,感知到他们被蒙蔽被玩弄的命运。
夏油杰喉结滚动,并没有满足辅助监督恶劣的心态,对这句话硬要说有什么感触,顶多是震惊过后愈发厌恶玩权弄术的烂橘子们。
“木下君,”黑发少年温柔清凉的声音响起,像是一泓清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祓除咒灵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一级祓除一级就能保护了一级以下的咒术师,二级祓除二级就能保护了二级一下咒术师,以此类推,我们走着不同的路但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增加生存的可能,消除可知的威胁,这就是咒术师存在的意义。”
“藤田君保护了很多很多人,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他至少会被我们铭记,你不能否认他生命的价值,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肩上传来的温热像是要化成一汪开水,沿着血管灼热的烫进心底。
“无论他们是善是恶,是暴戾还是温柔,他们都身负原罪,不是吗?”木下哽咽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明明自己是年长者,可此刻他却更像那个等待着长辈指点迷津的小孩,“喜怒哀乐惊恐惧……哪怕一点点微小的情绪,汇聚起来都能产出一个撼山拔树的怪物,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无需奔波,也不会直面苦难,不会有彻底的失去,说到底,”
“那些咒灵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的‘罪恶’凭什么要我们去‘赎’呢?我们还要前赴后继多久,还要死掉多少人失去多少在意的才能到够到岸头呢?”
沙哑粗粝的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充斥着疲惫和倦怠。他耷拉着眼皮,看似追问,可所有人都知道,咒术师的一生填满血腥与斗争,彼岸是像天国一般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存在。
夏油杰无法欺骗他——即使是一个最单薄的善意的谎言,此刻他们最恨欺骗,哪怕浅显的不加掩饰。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木下一通喃喃自语,黑发少年就摁住了自己的胸膛。
掌下的搏动刚劲有力,可分明像坐亟待喷发的火山。蓄势待发的岩浆被泵出心房,将沿途的血管都烧的焦灼滚烫,走过的地方寸寸结成深灰坚硬的玄武岩。
没有人不痛恨失去,痛恨一旦向前张望就注定尸横遍野的未来。
木下无力而绝望的阐述一个事实,黑发少年把它听进了心里。
这个世界坏掉了,而夏油杰对此无能为力。
短短的巷子里,充斥着粗喘和烟丝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偶尔辅助监督会张嘴吐出烟圈,那些气音混在在里面,让这个地方还有空气流动的感觉。
过了很久,木下抹掉面上的眼泪,“请不用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看着面前少年恍惚的神情,他有些后悔没控制好情绪说了些有的没的的屁话。
他已经成年,而少年还是个孩子。青春期的小孩心理脆弱,很容易就受到外界的冲击影响,变得动摇迷茫。
木下听过他的名字,称不上家喻户晓也算得上如雷贯耳——咒灵操使,高专的天才,和五条悟不相上下的人物。
他的光芒并未被六眼神子和反转术式遮挡,反而散发出独有的璀璨。
更珍贵的是——他心存正义,信念坚定,是个难得纯粹的好人,注定前途无量。
“很抱歉向你发泄情绪,谢谢你。夏油君,祝你得以善终。”
预感不太好的字眼,在生日会说吉祥话是要被主人家追着打的程度,对于咒术师而言,“善终”却是最好的报偿。
“谢谢,也祝你长命百岁。”
木下微不可察的摇摇头,拉开车门坐上去。
*
木下不想回高专,回高专意味着挚友和救命恩人的身体会被解刨后继续投入与咒灵无休止斗争的残酷当中。此刻,他只希望藤井能够得到永痕的安息。
夏油杰身上沾满破墙染上的灰尘和零星飞溅的血液。他提着两份一模一样的网红甜品,沿着来时的路往山上走,晚风吹拂,带着山林特有的凉意。
手中的纸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甜腻的香气固执的钻入鼻腔。直到踏上熟悉而冷清的石阶,穿过寂静无人的走廊,手中另一个人那沉甸甸的重量才像冰冷的潮水,猛地拍打在他恍惚的意识上。
他停在了一间宿舍门前,低着头,呆了很久。良久,才走去上面一层,停在了另一间宿舍门前。
黑发少年低头,看着手中完全相同的两个纸袋,分不清哪一份被他要求放入了致死量的糖分。所幸便极其随意地将全部都挂在了家入硝子宿舍的门把手上。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做完这一切,他转身下楼,走向自己宿舍的房门。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夏油杰反手关上门,隔绝了走廊里微弱的光线。他没有开灯,而是径直穿过小小的玄关,走向内间的盥洗室。
“咔嚓”
随手按下一格开关,亮起的不是顶灯,而是墙壁上嵌入的一盏光线微弱昏黄的皮卡丘壁灯。
这是某一次出去玩,他和白发少年随手买来的装饰,此刻,这点灯光足够视物。夏油杰心闷,懒得去找别的开关,拧开了水龙头。
冰凉的自来水哗哗流淌,溅起细碎的水花。他俯下身,捧起冷水,用力泼在脸上。冰冷刺骨的触感清晰明了,让昏沉迷乱的大脑慢慢清明。
黑发少年抬起头,水珠顺着浸湿的额发,在冷白的脸颊上流淌。镜子里的瞳孔深处是渗入骨髓的疲惫与某种冰冷疯狂的想法。
一个声音在心底回荡,你既已选好你的路,为何不再多做些什么?
——去吧,拿起屠刀,指直京都,替他们扫清眼前恶心的威胁!
去吧、去吧、去吧!!
这声音最初是微弱朦胧的一道,随着水声渐渐明朗、响亮、宏大!汇聚成撼天动地的呐喊,震得夏油杰手脚发麻,止不住的颤抖。
他看着镜子中剧烈颤抖的瞳孔。
镜面被溅上的水珠弄得有些模糊,映出的人影也显得扭曲。那双狭长的紫色眼眸在昏黄暗淡的光线下,像是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雾气,深不见底,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的疲惫,以及疲惫之下,某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嚣张的火焰在无声燃烧。
镜中的影像似乎晃动了一下。
夏油杰的瞳孔一定,眼神骤然一凝。
镜面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涟漪无声荡开。镜中那个湿漉漉的少年影像开始变得模糊、融化,如同被冲刷的颜料。
紧接着,一种奇异的、带着暖意的光芒从镜面深处悄然晕染开来,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层柔和朦胧的金色光晕里。
夏油杰站在原地,身体没有移动分毫。镜中,他的倒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端坐在古朴木椅上的身影。
镜中的少年面容纯净柔和,仿佛月光雕琢而成。他穿着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亚麻长袍,赤着双脚,姿态放松而随意。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璀璨的眼睛,如同黄金浇筑的大鼎,表面饰满篆刻的黑色纹样。
少年眼眸弯弯,清澈见底,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容纳万物。他静静地看着镜子这一边的夏油杰,目光温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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