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一处世外桃源。
溪水潺潺,泠泠水声衬得此地愈发静谧。
湖畔一座精巧凉亭临水而建,亭内石桌上,摆着一盘棋盘。
一位身着清灰长衫的青年正凝神对着棋盘自弈,修长的手指拈着黑子,似在推演无声的厮杀。
旁边,小厮清岩守着火炉,炉上茶水细响。
袅袅茶香混着湿润草木的气息,沁人心脾。
倏然,一阵脚步声踏着铺满松针的小径而来。
清岩耳尖微动,抬头望去,见是谢玉棠带着苍竹缓步走近。
他赶忙起身,恭敬行礼:“谢公子。”
卫珩闻声抬头,见来人是好友谢玉棠,那双温润的眼里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他微怔片刻,才将那枚棋子“啪”地一声点在棋盘上。
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我要是没记错,今日可是你的回门之日吧?”
“这大好的日子,你不陪着那‘情深意重’的新婚将军,倒有闲情逸致跑到我这荒郊野岭来?”
谢玉棠仿佛没听见他的调侃,神色淡漠如常。
他径直走到亭中,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随手递给身后的苍竹。
随后,自顾自地在卫珩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目光扫过棋盘上黑白交织的局势。
他纤长的手指从棋篓中拈起白子,毫不犹豫地落在棋坪一角。
那落子声清脆利落,打破了亭中短暂的沉寂。
“该你了。”谢玉棠抬眼,看向卫珩,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戏谑从未入耳。
卫珩见状撇了撇嘴,叹道:“嘁~没劲!”
“你这人,”他摇摇头,“真是忒没劲!”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我一轮呢,活脱脱不像个二十岁的少年郎。”
话虽如此,他还是收敛了嬉笑,重新专注于棋局。
卫珩执起黑子,认真思索起来。
一时间,亭中只剩下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炉火细微的噼啪声,以及亭外溪流潺潺的天籁。
黑白二子在方寸之间无声交锋,你来我往,竟自成了一片隔绝外界的天地。
几番交锋后,黑子终究以二子之差落败。
卫珩将手中剩下的黑子丢回棋篓,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清岩已将新煮好的热茶奉上。
卫珩端起茶盏,轻轻吹散热气,氤氲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探究。
他啜了一口清茶,又看向对面神色疏淡的谢玉棠,实在按捺不住好奇:
“新婚燕尔的,你不在府里享受温情,反倒跑来寻我这孤家寡人下棋……啧,不对劲,很不对劲。”
卫珩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恶趣味试探道:“怎么,没把人拿下?”
“还是说……那萧栩安当真如此难搞?”
“话说……你们……咳咳……那啥,究竟谁压谁啊?”
不远处的苍竹和清岩闻言也纷纷竖起耳,听着接下来的答案。
谢玉棠目光微垂,炉火映着他清俊的侧脸,明暗不定。
他仿佛没听见卫珩那后半句露骨的调侃,只伸出两根手指,从炉膛里夹出一小块尚未燃尽的银炭。
那炭块中段,赫然掺杂着一截色泽灰白的次等骨炭。
他直接岔开了话题:“你虽身为国子监司业,名头听着响亮,但到底身无官身、无实权。”
“瞧瞧,连你这的好炭,都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掺了次品进来。”
卫珩闻言,立刻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果然见那本该是上品的银丝炭中,混杂着几节质地明显不同的白骨碳。
色泽灰败,与银丝炭温润的银灰色泽格格不入。
卫珩脸色一沉,猛地将手中茶盏重重顿在石桌上:“这帮奸商!”
“你这可骂错人了。”谢玉棠淡淡道。
卫珩一怔。
他看向好友那清冷眼眸,心中隐约浮起一个模糊却惊人的猜测,迟疑道:“你是说……这并非商贾逐利?”
谢玉棠呷了一口清茶,抬眼迎上卫珩带着惊疑和求证的目光。
他接过话:“今年采办银丝炭的预算,远超往年。”
“然而,产地、运输皆无变故,偏偏这价格涨得蹊跷。”
谢玉棠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沉冷的意味:“你以为,那些多出来的雪花银,都流去了哪里?”
卫珩并非愚钝之人,只是往日寄情山水书画,对这些官场污浊疏远了。
此刻被谢玉棠一语点破,顿时恍然大悟,一股更为深沉的怒火愤懑直冲头顶。
他气得胸膛起伏,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他们怎敢!”
“拿着朝廷的俸禄,穿着那身官袍,竟行此等蠹国害民之事!”
“对得起圣恩,对得起黎民吗?!”
谢玉棠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他早已看透这层锦绣下的腐朽。
他心知卫珩性情洒脱,不恋功名,酷爱游历和艺术。
因此对这朝堂之上、官袍之下进行着的肮脏交易和污秽勾当,知之甚少,也缺乏防备。
然而,这看似歌舞升平的京都,这光鲜亮丽的朝堂,内里早已被无数双贪婪的手蛀得千疮百孔。
远非他这位风雅才子眼中所见的那般光鲜。
卫珩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被一股腥气堵着,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颓然松懈了身体,方才拍桌的手掌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底翻涌的寒意刺骨。
“我……”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我原以为,不过是些蝇营狗苟的小吏,在边角处捞些油水。”
“竟不知……”他抬眼,看向谢玉棠,“竟已蛀蚀至此!”
谢玉棠将那半截掺杂的骨炭轻轻丢回铜盆里,炭灰微扬。
炉膛里的火光映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卫珩的激烈愤懑,只有一种看透后的沉静,静得近乎冰冷。
“银丝炭,不过九牛一毛。”他轻声道。
铜盆里的银碳燃得噼啪作响......
另一边,城防营。
萧栩安端坐上首,面色沉肃。
“头儿,那小子是南边负责催收赋税的小吏赵三,原名赵钱。”钟韬站在一旁,解释道。
“已确定了,此事户部李侍郎参与其中。”
萧栩安眼底瞬间掠过一道寒芒。
他正找户部侍郎李崇文呢,人就撞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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