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张家酒肆。
酒保王五进门时看见张安,有些吃惊。他知道数日前张安之妻被人杀于家中。张安忙得多日未曾过来,只遣人送消息来,同主人告假。
王五想上前问候一声,却忽然犹豫了。最后还是去收拾收拾准备迎客,时不时偷眼看看张安。
眼看快到客人上门的时辰,王五终于按捺不住,走到张安身旁。“六郎,节哀啊。”
张安没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王五又问:“这杀人者还不知是谁么?”
张安摇摇头。
王五道:“要我说这县里办案太慢了些。”他凑近张安,悄声说,“听闻这城北有一云姓作牒者,不仅为不识字者作牒,还助人查案呢。数年来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只是价高了些。要不你去寻他罢。”
张安道:“钱多少无妨。”
王五素来与他亲近,知道他不是富裕人家,怪问:“你也不问问多少便说无妨。”说完想起来他大概是为妻雪恨心切,不顾银钱。
少顷,张安问道:“多少?”
“万钱。”看见张安低眸,王五宽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听说前些时日城西村中那个渔樵的郭老叟也找过他。那老叟能有几个钱,想来是可以赊欠的。”
“如何寻他?”张安问。
“城北二十里有处草堂。不过听说那位作牒人常常不在,大多时候是他妹妹在。”
张安沉吟道:“他们不住在草堂?”
“无人知道他们住在何处。”
张安沉默片刻,道:“多谢相告,我即刻便去。”说罢转身向外去。
王五忙伸手拦住他:“六郎,还有一事。那作牒人常年以白巾遮面,性子古怪。你可不能因着好奇,扯他白巾,对他不敬。否则恐他不会助你。”
“因何遮面?”
“听闻是八年前城北那处人家起火时,他冲进去救人,被烧毁了半张脸。”
“谁知是真的被火烧了还是哪里的逃犯。”
“你以为就你这么想?有人好奇,曾经扯过他遮面的白巾,白巾下的那半张脸,确实可怖至极。后来那作牒人发怒,将人逐了。我怎么教你别好奇,别去扯。”
张安陷入沉思。
王五又道:“还有凡事你要如实相告。那作牒人经手的案子必会自己亲自去查一回,诬告陷害的辞牒他可不写。听闻数年前便有人胡言,请他写诬告辞牒。他自己去查了一回,便知是假。那被诬告者不识字,他便反为被诬告者写了辞牒。”
见张安久久没有回应,王五忍不住推了推他,问:“你可听见了?”
张安这才说道:“听见。那他挺招人恨的罢?”
“谁说不是,不然为何没人知道他住在何处?想是不敢泄露。”
“多谢了。若那作牒人真能查出杀人者,我必重谢你。”
王五拍拍他的肩道:“你我之间何须谢,你快去罢。”
…………
褒城南、北、西三面临山,地势险要。但同样四通八达,向南可入蜀,向北可入关中,向东可入中原、荆襄。因此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自是也聚集了各处来的人,要往各处去。
言心莹与傅徽之行至褒城外三里,未免引人瞩目,都下马步行。
那日离了那处客舍后,又在下一个客舍等了一日。自是还未等到那酒保。之后傅徽之便不再等,一路加鞭赶路,只作没那回事。
过去多日,言心莹还是心疼那些钱。而自从那次试探后,傅徽之的话更少了。她大概能感觉出来傅徽之是因为她说写信给燕国公报平安的事。傅徽之似乎不大喜欢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踪,无论那人是谁。
而她内心原本因傅徽之在意她而生的欢喜逐渐被愧疚淹没了。现下想起来,那句“治了京兆尹失职之罪”本不该加的,很多余。她终于知道南宫雪为何说最终由她自己选择,原来在此处。只是她心里或许也是想试探,所以下意识将南宫雪教她的话几乎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后悔无及。
这几日她也没再问过傅徽之谋反案的事。因为那一夜她已经发觉了,只要问及谋反案,总会无意间触碰到他的伤心事,教他只有饮了酒才能说下去。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一次问清楚比较好。
离城门越来越近,言心莹能感觉不少迎面而来的人都多看了她与傅徽之几眼,不禁奇怪。
不久,又见一步履蹒跚的老者看过来。他不似大多人一样只是看,他还走过来了。
老者走近后说道:“城门在查以白巾覆面者,小郎君还是摘下为好,免去麻烦。小娘子也最好摘了帷帽。”
傅徽之停步朝他一礼:“多谢老丈。”言心莹愣了下,也忙跟着行礼。
老者摆摆手,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老者走远后,傅徽之冷笑:“我本以为他们不至于先到了褒城。不想来得这样快。”
“想必他们是快马加鞭,换人换马,日夜不休送的消息。而我等夜里须歇息,在客舍时也耽搁了些时辰,自然落后。”言心莹道。
傅徽之伸手抚了抚白巾,没说话。
言心莹便问:“既如此,我们该如何?”
傅徽之放下手,脚踩马镫翻身上了马,道:“不进城了,登艘客船,沿汉水而下。”
言心莹也上马握紧缰绳:“那是要去何处?”
“去了便知,女郎今后也不必再向燕国公报信了。”
言心莹应了。她大概猜到了傅徽之要去的地方——岭南,他父兄的流放地。就像当年出京六年,她在岭南滞留近一年去寻他。她以为傅徽之会在岭南附近藏身,可惜并未寻到。
所幸褒城距汉水不远,二人上马疾驰,在天黑前赶到汉江一处渡口登了客船。
言心莹本还担忧渡口会不会也在查白巾遮面之人,所幸是多虑了。
船行不久,言心莹便觉有些苦船。勉力忍了数刻,终是忍不住出了柁楼,呼吸清气。
少顷,她觉着好多了,又凭舷而望。
前方没有船,后方有一艘客船跟着。两岸偶尔有几点火光,想来有火光处不是有行人便是有人家。
又看了片刻,她觉着有些无聊,欲回柁楼时,听见有人说话。
一人道:“听说了么,七八年前逃亡的赵国公之子又出现在京城外。京城已派出五年来最出众的捕者去追捕。”
另一人问:“他逃到何处了?”
“这谁知道?捉到他的赏钱可是黄金百两,我知道便好了。”
“我从褒城来的,城门已戒严了。他会不会在褒城?”
“他若在褒城自有那些捕吏去捉,快进去罢,真冷。”
言心莹默默听完,转身进柁楼寻傅徽之。
傅徽之也不看书写字,只合眼坐着。
言心莹也寻了地方坐了,斟酌着开口:“我在外间听见有人谈论,京城已派出近五年最出众的捕者来追捕你。”
傅徽之闻言睁眼,冷冷笑一声,道:“若是最出众,他此刻应当已在船上。”
言心莹一瞬间毛骨悚然,她不知傅徽之这句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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